第六百四十九章 尸潮
嬴抱月必须杀掉淳于夜。这世上没有别的答案。这世上也不容许别的答案存在。嬴抱月定定望着身下的那双眼睛,握剑的指缝渗出鲜血,一滴滴落到淳于夜的脸颊上。淳于夜眼珠往旁边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大概是他这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真心的笑容。他这样的人并不值得她的眼泪,但至少她为他流过血。淳于夜闭上双眼,嬴抱月咬紧牙关,胸膛剧烈起伏,闭上双眼手猛地向下刺出。「等等。」下一刻,一只大手忽然从身后探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掌。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高台之上高台之下,所有人都定住了,包括两位神灵。谁都没看清他到底是何时出现的,又是如何赶到嬴抱月身边的。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嬴抱月睁开双眼,回过头。李稷半跪在她身后,一只手扶着嬴抱月的肩膀,一只手拽住了她正要出剑的那只手。「昭华君?什么时候……」「鬼胎呢?」朱雀猛地抬头,才发现之前天上厚厚的云层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听「啪」的一声,一个黑糊糊的东西从天上落下,如同装满烂泥的破布口袋一般落在李稷脚边。「那是鬼胎?昭华君赢了吗?」腾蛇瞪大双眼,发现那摊烂泥里那个勉强算是人形的东西还在蠕动,却已经没有了修行者的气息。「昭华君,废了祂的修为吗?」腾蛇打量着那团烂泥里那个「东西」,半疑半信地问。「至少没有杀祂,」红衣少年目光聚集在李稷身上,目光复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控制住云中君精心制造出的这个怪物,这实力实在可怕。只是……他到底是谁?是他还是祂?谁都没有想到,李稷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赶到嬴抱月身边握住她的手。他这是在做什么?李稷没有看脚下的鬼胎一眼,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嬴抱月身上。「阿……阿稷?」嬴抱月望着李稷漆黑的眼睛,说不出来。李稷此时身上的气息既陌生又熟悉,让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你要是下不了手,便不用下手。」李稷握着嬴抱月握剑的手拉到自己胸口,他大口喘着气,气息十分不稳,声音却很温和。「就算你现在杀了他,也不过是让白犬彻底复活,于事无补。」他身体里的那个存在比谁都了解白犬。附身在淳于夜身上的白犬神并不会因为宿主的死亡而死,只会马上寄生到下一个人身上。淳于夜至少还能勉强抵抗白犬神的意志,如果换一个人,未必能好多少。淳于夜躺在地上,意识已经几乎涣散,他撑开眼皮看了一眼嬴抱月身后那个模糊的黑影,「我以为……你一直很想我死呢。」李稷暼了他一眼,「我不想让她伤心。」淳于夜看了李稷一眼,随后闭上了双眼,不再说话也不再动弹。不管现在的他到底是谁,终究没有人能胜过他。李稷从怀里的空间法器里掏出一条锁链将淳于夜的手脚捆住,随后扶着嬴抱月站了起来。李稷的手很凉,凉的嬴抱月有些不安。不知为何,她有些害怕去看他的眼睛,低头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鬼胎。「阿稷,鬼胎……」「就如你杀不了淳于夜一样,我也杀不了他,」李稷低头看向躺在烂泥中的那个小小婴儿的身影,「我下不了手。」他说完这句话就扶住了额头,身体摇晃了一下,仿佛受到了剧烈疼痛的折磨。「阿稷,你还好吗?」嬴抱月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声音有些发颤,李稷看上去很正常,但她心中越发慌乱。「我没事,」李稷笑了笑,伸手将嬴抱月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拿了下来,「我不会有事。」他伸手将嬴抱月耳边的发丝掖到耳后,温声道,「我还要看着你登上王位呢。」李稷额头上散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看见他苍白的脸颊。嬴抱月手指微微发颤,伸手想要撩起他脸上的发丝,然而李稷在半空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抱月,」他看向站在王座之后冷冷注视着这边的云中君,「我们先解决你面前的障碍吧。」「障碍?」云中君望着并肩站在淳于夜身边的嬴抱月和李稷,笑了,「你们觉得你们这就赢了吗?」鬼胎和淳于夜两张王牌都被打倒,可是他的心情却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样。嬴抱月望着云中君面具下满是笑意的双眼,心中发寒。这个人,还有什么底牌?「你们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云中君跺了跺脚,众人的脚底下忽然传来了震动。「怎么了?」「怎么回事?」阿房宫内所有宫殿的大门忽然通通打开,无数宫人和禅院弟子从地道和宫殿内涌出,将高台团团围住。看着那黑压压的人群,高台广场上的百官和修行者均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