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陈天忌却继续说下去：“馒馒，对不起。我那时满心不得志，只一心想证明自己，扶持王昭做新君，全然不知你已经有了身孕……是我该死……”

“无所谓了。”玄乙从陈天忌怀中坐起来，背对着他，如同当年他背对着自己：“反正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了，我也不会再吃那样的苦。”

玄乙话说得决绝，其实眼睛里已经浸满了泪水。

积攒了两世的委屈和怨恨，终于在这一刻悉数爆发出来。

可她不想让陈天忌看到她此刻的样子，她讨厌自己懦弱无能的样子被别人看到，尤其是被他看到。

不过天不遂人愿，不过弹指，陈天忌便从背后抱住了她。

接着，他的手掌轻轻蒙上了她的双眼，眼泪霎时之间沾湿了他的掌心，也让玄乙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全然崩塌。

“陈天忌，你太欺负人了。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欺负我……”

玄乙蓦地觉得自己的颈子上也落了缕缕暖流，陈天忌也哭了：“对不起，馒馒，真的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就一次，就这一次……”

……

接下来的数日，玄乙和陈天忌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没怎么说过话，到了夜里，便相拥而眠，陈天忌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玄乙也乐得清闲。

只在玄乙偶尔活动时，陈天忌身子的僵硬会昭示他的欲念，但玄乙决定晾他一阵子，否则真是太便宜他了。

打破玄乙和陈天忌之间沉默的，是一桩皇室命案——顾承愉死了。

顾承愉家门获罪，流落风尘，被安王以“怜儿”之名纳入王府做媵妾，虽说改名换姓，但其实朝中之人都知道顾承愉的身份。

皇室的传闻就是如此，想要做成秘闻，不让外头知道，也是可以的，但必须是权力至高之人亲自操盘，而且需要筹谋布局良久，例子便是当年袁昭仪之死。

但安王只是亲王，家中出事的又是个身世复杂的媵妾，坊间的舌头，他是管不住的。

听说顾承愉是在一个早晨被一席草席包着拖出的内室，身上未着寸缕，百姓们都猜测是安王好色，顾承愉又在青楼里学了不少手段，应是玩得过了头，方才伤了性命。

陈天忌一早便被陛下召进了宫里，回来便给玄乙带来了这桩绯闻。

“陛下召你做什么？”玄乙问这问题理所当然，驸马不得入仕，陛下召陈天忌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陈天忌也满脸无奈：“顾承愉身份特殊，她家获罪之前，她在京中惯有才名。街头巷尾她的流言太多，大都说她境遇实在可怜。她是被草席子裹了的，但到底不能就那样扔到乱葬岗里，还是得选一方合适的墓地安葬了才好，也好堵天下悠悠众口。可她死得浪荡，安王难辞其咎，被陛下罚了闭门思过，安王府又没有能料理这事的正妃，若让朝廷里的人办，又没有什么名目，人家还嫌脏了手。如此一来，只有我这个女婿可堪一用。”

“陛下罚安王了？”

“何止是罚。陛下动了大气了。不过安王确实出格，他于男女之事上犯错已然不是一次两次，陛下纵容他也有限度。当年那袁昭仪就在陛下后宫里，生死荣辱全凭陛下，可如今顾承愉的身后议论不是陛下可以左右的。闹得这般沸沸扬扬，陛下不生气才怪。安王若不是贵妃所生，恐怕早就性命不保了。”

“贵妃……”玄乙喃喃，继而问道：“陈天忌，前世贵妃是何种结局？”

陈天忌回想一番：“前世安王伏诛，贵妃本也难逃一死，可身居太上皇位的陛下保了她一命，贵妃最后是寿终正寝的，比陛下还多活了二十年。”

玄乙闻言，若有所思。

“怎么了？”陈天忌见玄乙迟迟不说话，不禁问道。

“我觉得贵妃这人好奇怪啊。”玄乙托着腮：“哪怕她对陛下感情不深，安王和阿暖是到底是她亲生的孩子。可是安王这些年来做了那么多荒唐事，贵妃既不规劝他，也不袒护他。阿暖丧夫，也不见贵妃有什么表示。仿佛安王和阿暖同她是全然没有关系的两人。哪有人做母亲做成这样的？”

陈天忌从来没将沈流徽放在眼里，自然也不曾注意到玄乙所说的这些反常之处。

如今玄乙这样一说，他倒想起一桩事情。

“前世安王谋逆，太子自刎之后，曾有他的心腹，建议他处死皇后，安王也的确有斩草除根之心。但因为贵妃的强势反对，皇后最终活了下来。”

“姑母……”

玄乙更加困惑，贵妃同皇后，本应是后宫之中势同水火的两股势力，她们二人相安无事已经让玄乙有些意外，而贵妃居然愿意在生死关头维护皇后。

贵妃……到底是怎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