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离开温崇家，温崇皖不知道她要去哪，她还能去哪。

温崇皖跳过护城河，穿进山野，她一直不停地跑，不敢停下耽误分毫。最后太渴了，她倒在一家农户门前。她被烧伤的创口已经开始起水溃烂，身上衣服破烂黑红，头发糟乱，整个模样人不人鬼不鬼，农户害怕至极，生怕染上什么祸端邪祟，挥着半人高的扫帚让人撵出村。

她一边采弄野药，一边往边境上跑。一次她不小心撞了一位贵夫人，她非要带她回家，她不肯，那夫人用指头扒开她的头发，蹲下来，看着她的脸问她，你伤得这样重，为何不肯呢？她突然不知道怎样回答，那夫人便牵着她回了家。

回家后，夫人帮她洗了整整三次澡，将她打结的头发一点点解开，又给她涂了药，最后给她穿上衣服，温崇皖眼睛发红，不知是何滋味……

在夫人的精心照料下，她伤口渐好，得知其家主事往边境，要敲定一笔商业合作，便带着夫人和五岁女儿一同前往，看看这边地风光。

夫人五岁的女儿很是黏她，非说她是她姐姐，晚上都想着爬上她的床，夫人对此表示不行，说姐姐的伤口还未愈合，经不起她这样折腾，小人儿沮丧离去。

天有不测风云，生活总不能如人所愿。温崇家的人出现了，要让家主和夫人交出温崇皖，他们始终不愿，让温崇家提条件，换她留下，她还是很惶恐，写下一封书信，她决定离开。

她还没有离开边镇，夫人的女儿便不见，温崇皖急的不行，转身回去找人，最后在一座破庙歇雨时，一个小破孩抱住了她，死命说要带她回去，最后小破孩将她悄悄地藏在自己的房间，藏了半个月后，夫人牵着两个小孩的手，上了马车，回了空银城。自此她改名白宛沙，在空银城住下，此间，夫人长辞，城主薨逝，她守着喜喜十一年。

……

看着睡得一派香甜的喜喜，白宛沙只觉值得。可能是小时候的她太过无虑欢乐，心中总存着与夫人一样的良善心肠，杀伐不够果断，对危险的探查程度还不够深，即便她是一城之主，但如今这个局势，她必须坚不可摧。她会成为元抒手上最好的刀，斩断敌人的同时，也要让她真正地成长起来，担起救民守城的重负。

岁月叵测，希望她的喜喜平安喜乐吧。

……

晌午已过，元抒乐悠悠转醒，身旁人早已不见踪影，留下了她的长剑。

元抒把玩剑柄，直觉无趣。

扣扣扣……

“何人？”

“在下桑骊。”

“乌纥王请进。”

桑骊推门而入，元抒收起玩闹做派，端坐在侧，伸手示意乌纥王入座。

来人面容英朗，身材健硕颀长，犹如一尊天神塑像，将光影遮去大半，少女纤细的身子隐在昏暗中。

女孩唇角勾着笑，面颊白净，花瓣唇泛着粉，细白的脖子上印着几个泛红未愈的斑块，白璧玉葱般的手指捏着茶杯在一点点饮渴。

“乌纥王怎到空翎来也不与我说一声，没个人招待，真是怠慢了。”城主略带遗憾地说道，却没有放下手中捧着的茶，低头品茗。

“如若不是听闻有小人叨了城主的清闲，本王当不会至此。”身侧的声音淡淡响起，醇厚略带沙哑。

“元某人谢过王上的特此前来。”元抒拱了拱手，又随意地放下。

“喝茶。”

乌纥王提杯举茶，两人继而闲聊，从空翎的铁矿到天边哪若隐若现的弯月——太阳下山了。

青瓷叩桌，乌纥王告辞离去。

接着一盘盘饭菜被摆上饭桌，侍女举手布菜，元抒示意不用，侍女甜甜地笑了笑：“城主慢用，这些个都是空翎有名的山野菜，最是滋味，还是那位贵人特意让人给城主寻来的。”话毕，另一旁的侍女紧了紧身。

“他可是有心了。”元抒挥手让话毕的侍女退下，看着这山肴野蔌，让身侧的侍女过会把菜撤下去，转身回去了小书房。

夜至戌时，白宛沙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她端着一碗莲子桂圆粥和一小蝶桂花糖蒸栗粉糕。

“在里边干嘛呢？也不应人。”元抒刚想应，来人便推门而入。

“不想应你……欸，你手受伤了还拿这些！”少女撅着嘴，赶紧接过白宛沙手上的东西，看见桂花糖蒸栗粉糕时，眼睛亮了亮。

“先喝粥。”

“哦……”少女放下书，抱着碗开始喝，时不时伸手拿上一块糕点，身侧的人给她递茶。

“你和乌纥王算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啊，就是……觉得好玩。”

“可别把自己玩栽里头。”白宛沙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的，如今乱世，盟友好过敌人，乌纥王身上的好处可不少。若事态窘迫，联姻也不失为一计良方，有备无患罢。”

“……”两人沉默不语，元抒放下了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