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
郑之文第一次遇见宋越,是在2013年9月1日。
郑之文生于1999年4月,那时14岁半,刚刚升入西河小学初中部。西河镇不算大,位置又比较偏远,因此整个镇上只有这一所学校,包含了小学部和初中部,每个年级只有三个班。因为小学部人比较多,所以取名为“西河小学”。
西河小学流传着一个传说,“逢三必乱”。顾名思义,每个年级的“三班”都是成绩最差,学生最调皮,最难管教的。
到了郑之文这一届,正逢学校领导班子换届,新校长痛定思痛,将学生依据考试成绩倒着分。第一放在三班,第二放在二班,第三放在一班,以此类推,并根据以往教学质量将最好的老师调到三班。
就这样,读了六年一班的郑之文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进入传说中的三班。
本来学校是9月1号报名,2号上学,但是一年级和初一的新生需要分班,所以提前两天报名,提前一天去准备分班、领书。
下午一点多,郑之文正在家里看重播的偶像剧,彭冰和汪玲站在郑之文家奶奶家院子里喊她。
“之文、之文,该去学校了!”是汪玲的声音,汪玲是个瘦瘦小小的很乖巧的女孩子,嗓门大点就会有点尖,因此她平时说话音量和她的身量一样,小小的,穿不过关闭的房门。
阳光炽热,两人站在院子门口,没几分钟脸上就晒出细细密密的汗。彭冰从家里偷偷带了奶奶的蒲扇出来,给自己猛扇几下,又给汪玲猛扇几下。“太热了,等下之文出来,一定要让她带伞,不然得晒死。”彭冰挽着汪玲的手,靠在院门上,一边说着,一边抿着嘴,嘘出一小股风,将稍稍黏在额头上的刘海吹散。
“哈哈,你为什么要翻白眼。”汪玲看她噘着嘴,眼睛使劲往上瞟的样子忍俊不禁。
“哪有翻白眼,我这叫注意个人形象。”彭冰白了她一眼,左边嘴角往上,又吹了一下。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往上瞟,可是还是失败了。
汪玲学着她的方式,吹自己不存在的刘海,然后笑倒在她身上。彭冰假装甩开她的手,两人笑作一团。
两人等了几分钟,还不见郑之文出来。彭冰忍不住重重地拍了院门好几下,“文子!文子!好了没啊?该走了!”
郑之文此时看偶像剧看得如痴如醉,完全没有听到伙伴的喊声。还是睡午觉的奶奶,猛地直起上身,拿起遥控器在她后面将电视机关上。郑之文还没有从那种梦幻而天真的氛围里及时抽身,此刻只能呆呆地回头望着奶奶。
“你是聋子啊?彭家那个小姑娘叫你半天了,看电视看傻了吧你!一天天得闲就坐在那里看电视,等你爸回来,看我不告诉他,好好教训你……”
郑之文终于反应过来,一边听着教训,一边跑去打开房门,想将两个伙伴叫进来。谁知彭冰正挽着汪玲的手,和另外两个路过的女同学聊得火热。听见郑之文的喊声,回过头冲她勾勾手,又继续攀谈。
汪玲站在旁边,无奈地向她做出一个撑伞的动作,提示她带伞。她将头发拢到脑后,随便扎了一下,将脚上的拖鞋换成帆布鞋,最后找伞准备出门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伞。想要问奶奶,才发现奶奶的嘴还没停,现在数落到了,“彭家这小姑娘真没礼貌,‘蚊子蚊子’地叫……”。好在奶奶也没指望她认真听,白了她一眼,告诉她伞收在电视机左边的柜子里了,然后开始诸如,东西乱放,用的时候找不到又来问我之类的老生常谈。郑之文打开柜子,拿了伞出门,关上门的时候,发现老太太又躺回去闭着眼睛继续睡午觉了。
那天下午,郑之文、汪玲和彭冰手挽着手,挤在一把伞下面遮阳。彭冰兴高采烈地分享着打听来的同学之间的八卦,汪玲附和着评点谁和谁比较般配,谁和谁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郑之文貌似在听,实际魂游天外,思考着男二那么帅、那么温柔,还会拉小提琴,为什么女主会喜欢男主啊,要是我是女主我就……
西河小学有两扇大铁门,前门临街,门后是一百多级台阶,下了台阶,右边是一二三四年级的教学楼,左边行政楼,还有五六年级的教室。
与前门相对的,是斜角的后门,初中部就在小学部教学楼的对面,后门门边。出了后门,有几家小卖铺,然后就是一条宽阔的大马路,路的另一边有稀稀落落的房屋,在房屋的后面,便是宽广的田野,在田野的中间,隐藏着潺潺流水的小河,这便是西河。在视野的尽头,是连绵起伏的群山,群山掩映间,各式矮小的房屋若隐若现。
郑之文小的时候喜欢走前门,因为前门临街,街的两边有各种各样的商铺,好看的衣服,好吃的零食,永远放着动画片的电器店。五六年级时,郑之文却爱上了后街,许多次放学后,她和汪玲、彭冰会穿过马路,沿小路穿过田野,走在河堤上。又沿着河堤的缺口,趟着石头过河,绕过两座小山的山脚,过一架短小的石板桥,穿过一个有二三十户人家的村子,又绕过两座小山,穿过山后的另一所七八户人家的小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