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

阿娘的死，并没有引起金人的在意，队伍里有太多的女人。阿娘死了，父皇更加唯唯诺诺。大哥哥知道母亲身死，痛苦挣扎，被金人打断了一臂。他们收走了我的匕首。

我要先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我吃野草吃树皮，撑到了平城。却不知，平城也有一场屈辱等着我们。

此次战争，金人拿回了许多战利品，皇帝完颜骨部下令全民狂欢，而对于我们这群丧家之犬，他下令，三日后游街示众。

一众人被扒光了上衣，走在平城街头面对金人指指点点。父皇的妃嫔有姿容美丽的，更是当街被拉去侮辱。

而我，说来可笑。那位将军纳了我，将我安置在城中一个小院里，却不曾来见我，我在他的小院里，煎熬度日！昔日一国皇室，尽沦为阶下囚。国灭，尊严更是当街掉地。我的父皇完全丧失了骨气般，对金人的要求言听计从。

我被安置在扶风院，扶风院有三个婢女，五个侍卫。我只能在内院活动。虽不能外出，信息却能及时传到我耳朵里。

大哥哥被他们送进了男风馆；父亲被圈禁在城南的殇院，金人将他圈禁，却给他美人侍妾，听说他又纳了十个婢女，夜夜笙歌，醉生梦死，我想，金人可能就是喜欢这种金丝雀；柔儿姐姐被军士抢占，听说又被那位军士送给了上级。所有人，好像只有我与父亲，过的还算安稳。

柔儿姐姐是郑妃所出，郑妃不受宠，我与她也并不相熟。只是可怜她一弱女子，被收入军帐中，与妓子无异，恐怕凶多吉少。可我也自身难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临近中秋，中秋节，既是团圆的佳节，也是母后的生日，以往父皇会早早备好礼物，当天与我们一起为母后庆生，如今，母后已去，临近她的生日，我想买些纸钱祭奠。便向婢女春生传达了诉求，我知道，春生自会传达给那位权贵。

我没想到，第三日傍晚，那位将军直接来了扶风院。春生给我拿出了披风，让我穿好，说将军要带我出城。匆匆忙忙换好衣裳后，刚出房门，便看到一袭高大身影站在廊前，他背对着我，右拳握于身后，听到我出来，缓缓转过身，傍晚夜空的微光打在他脸上，轮廓分明，英俊硬朗，我一时出了神。春生拜见的声音响起，我才后知后觉地向他行礼。他点了点头，便向外面走去，我慢慢跟上。

马车并不大，他坐在中间闭目养神，我坐在一侧，心中忐忑之际，他沉沉出声： “你有话说？”

既然他问，我就要抓住这个机会，我抬起头： “将军，您为什么救我？”

他盯着我： “一个男人救一个女人，你说为什么？”

“将军说笑，我从未见过您，将军该不会说一见钟情？”开什么玩笑，我们之间是有着血海深仇，我不会信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 “将你放在扶风院不过是权宜之计，人多眼杂，我能力有限，不可能直接将你放走，对上难以交代，你先在这里安定一段时间，等局势渐稳后，我会安排人送你出城。”

我还是不信他： “你为什么救我？我怎么才能信你？”

他转过头，冷漠道： “你还能信谁？”

我心中一阵难过，是啊，我现在还能信谁呢？宋时不知所踪。我倔强道： “那也绝不会信你。”

他随意道： “随便你。”

无话可说，气氛有些尴尬。马车停了下来，他起身下车，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犹豫之际，他催促道： “你如果想早点回扶风院，就尽快下来，目前这个情况，你在外面多待一分就多一分风险！”

他说的对，我下了车，原来是到了一座山前，我跟着他向前，走近一座坟墓，他已经安排人摆好了纸钱，放好了贡品，墓没有碑，我心中有所预感，转头看着他。他冷声道： “不是要祭奠你母亲？这是她的墓，你可以开始了。”我转过头，看着坟墓，心中百感交集，我一直不敢想阿娘死后会魂归何处，如今总算心中一定，即使葬于异国他乡，可也算有个埋骨之地，不是暴尸荒野，我跪在墓前，哭着为阿娘烧纸，心中期盼，阿娘能在另一个世界快快乐乐的。

起身后，我低着头对他说谢谢，他小声解释，阿娘出事那天他不在军营，军营不全是他自己的人手，等他回来时，事情已经发生，时局纷杂，他不好插手，救出我，他已颇费心思，至于墓碑，他说现在形势复杂，不能将我们置于危险之地，我理解他，帝国俘虏，能救出我一个，已经是幸运儿了，怎能奢求其他。

一路沉默着回了小院，他匆匆离开，洗漱完我躺在床上，睡不着。起身推开窗户，坐在窗边看着柔和的月光，要是以往，母后的宫里此时一定是言笑宴宴。春生听见动静，迷蒙着双眼站了起来，问我怎么了。我想了想，轻声问她，“春生，你家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姑娘，我家主子虽然看起来很冷漠，可他真的是个好人。奴婢以前的家在呼伦草原上，七岁那年草原被别的部族抢夺，阿爹阿娘被杀，是主子带着人马过来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