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倾怀姑娘这次来是为了学堂？”江世逸温润的嗓音缱绻着窗前枝头上的鸟鸣，将李倾怀烦闷的情绪渐渐敛去。

“不完全是。”李倾怀笑着，并未注意到他口中的称呼变化。

江世逸微微颔首，注视着她，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李倾怀伸手做出“有请”的姿势，语气中带着愉悦，“麻烦太守移步，咱们去街头巷尾转转。”

河边柳树新绿抽枝，点点绿意穿过朦朦雾气映在二人眼眸之中。

“天儿这就要暖起来了，估摸着快能尝到王婆婆的果脯了。”

听到一旁比春风还惹人欢喜的声音，江世逸眼中带着笑意，“暖起来了好。”

“我最讨厌冷天。”

后面这句话声如蚊蚋，同远处行人一起隐在水雾之后，叫人觉不真切。

“什么？”李倾怀回头看向江世逸，头上的绢花被动作一带，歪斜了些。

江世逸见状一步上前，抬手将其扶正，低头对上那双正怔住的眼睛，眼中笑意更深，“没事，我说天气暖起来是好事。”

李倾怀只看到他一笑泯然春意，随意应两声，忙转过身。

清水邻里街坊彼此相熟，院门都向外大敞着，两人路过几户人家都要么在酿青梅酒，要么在制鱼干。

“小娘子！”

一声欢悦的呼喊由远及近，冲到李倾怀面前。

“金桂？”来人站稳了在跟前，李倾怀方才瞧清。

是之前在运河边上一起谈过天的孙家二女儿，孙金桂。

“今日怎得如此高兴？”李倾怀被她比夏日艳阳还灿烂的笑容感染到，心情也跟着亮起来。

“我娘昨儿生了个小妹妹，特别水灵！我希望她以后能和小娘子一样好看！”孙金桂迫不及待向李倾怀分享着，说了好一阵才注意到自家县衙的太守还站在一旁。

“额，太守。”孙金桂笑意一滞，恐自己闯了祸事，耽搁了太守与李小娘子说事，忙道歉。

“不妨事，你们先说。”江世逸见状安慰道。

“说得差不多了，我就不拦着小娘子了，先去巷口买匹粗布去。”孙金桂拍拍裳裤一旁装了铜板的袋子，乐呵着跑开了。

“若是要给襁褓婴儿用，为何孙家还让她去买粗布？”江世逸蹙眉。

李倾怀陷入回忆。

“爹娘总念叨等弟弟出生了，家中一切好的都要给他用。我想了想了自己也没啥好东西，不如到时候将平日里穿的衣服做成舒服的小衣裳给他，我到时候去买粗布就好。”

孙金桂那日在运河边浣衣，话语声伴着笑声萦绕在河面上，河边一片喜气洋洋，盖去那沉重的内容。

江世逸见李倾怀细眉微皱，眼神随意低落到一旁，便知其陷入忧思。

“不说正事了？”

李倾怀猛一回神，哂笑半响，淡然道：“本想带着你看这青梅丰收的场面，便就要把话题往青梅产业链上引的，没曾想先遇见些伤心事。”

江世逸想到方才的孙金桂，猜测伤心事与她有关，便绕开不提，径直发问：“青梅产业链是为何物？”

李倾怀果然没在浸入情绪，一字一句细细解释，“采摘青梅可以直接卖果实，但若将其制成果酒果脯果酱，价钱便提升了，若是再打出清水青梅的招牌那更是好事，由此生成产业链。”

“招牌？”江世逸觉着有趣，这等说法他只在花月之地听说过。

“ 你当初为何想到要让百姓种植青梅？”

江世逸一本正经回：“除青梅外其余果树周遭县城都已有了。”

李倾怀像是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连连点头，“是，所以‘’梅之乡’便可以成为清水县的招牌。”

江世逸闻言，不露声色地打量又陷入沉思的李倾怀，他很欣赏面前这人的一系列想法。

于是产生好奇。

“在今年的团圆佳节上，不妨打出青梅酒的招牌，让明年省城的人都来买咱们的青梅制品。”李倾怀顿了一顿，补充道：“但明年的数量一定要提上来，这个我不熟悉，你来做。”

“本就是你分内之事。”

江世逸眼中的探究之意一散，端上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倾怀姑娘使唤我使唤得还真熟练。”

“欸，到时候请你来王府吃饭。”李倾怀眨眨眼，挪开眼神。

“行。”江世逸毫不客气应下。

“除此以外，还有关于学堂的事情要与你相商。”

“就在前面不远，之前的旧学堂。”江世逸偏头看向闻言眼神一亮的李倾怀，提议去看看。

本以为荒废了许久的学堂会是一片废墟，顶天了是个完整的建筑模样，没曾想不仅构造完整，内里也宽敞整洁。

“你？”李倾怀心中一动，她目光投向走在前方的江世逸，恰逢他悠然转身，两人目光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