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五月的风已然带着热气，漫山遍野的各色花朵开尽，逐渐蔓延开清澈的绿意。

李倾怀跟着江世逸一路沿着山路缓缓上行，一路上跟着他认识了不少农产品和山中野物。

“就这里。”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儿，江世逸停下步子回头看向李倾怀，提高音量，“你回头看。”

他的目光犹如阳光下的一汪池水，波光闪烁。

李倾怀蓦地笑了。

她转过身，笑容猝不及防凝滞在脸上，一动不动，眸如潋滟春水，醉心地欣赏眼前的画面。

清水县的一块块田地鳞次栉比呈现在眼底，正欲落山的夕阳娇艳橙光泛在田中水上，忙完农事的人三三两两离开水光之间，缓缓向星罗密布的村镇走去。远处山峰隐隐，层层青峦，山下粼粼流动的运河随着家家户户的炊烟流向远方。

一派祥和，静谧。

江世逸看着这幅画面，转而将目光落到正出神的李倾怀身上，饶有兴趣地暗中打量她的神色。

“你好像很喜欢这里？”他适时出声问道。

李倾怀笑笑，欣赏够了美景儿，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喟叹道：“试问谁不爱山水美景，不爱烟火人间。”

“那你呢？”她不客气地回问，“你对清水的感情可不一般，为什么？”

江世逸像是早就知晓她会如此发问，颔首一笑，声音依然温润若水，“我之前说过，清水于我有恩。”

李倾怀转头看向他。

“在我生死一线之时，是这里的人救了我。”

“后来那人客死他乡，我消息知晓得晚，来不及让他风光大葬。”

“因此也偶然得知，清水并不是他的故乡，只是他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但我后来读书考取了功名，依旧向省城提出做这里的知府。”

“可……”李倾怀眼中迟疑。

“他们并不记得我是应该的，毕竟我当时还只是个垂髫小儿。”江世逸抢答道，他一动不动看着李倾怀，像是在等她回应。

李倾怀看着他眼下乌青，并没有深问下去，而是带着笑意淡淡开口，“等明年清水一切发展起来，你就好好歇歇吧，我的好太守。”

江世逸目光一滞，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良久，他点头。

倦鸟还巢，投入葱绿山林之中，站枝头上晃着脑袋咕噜双眼看着一对身影前后走在山路上，微风拂起前人的衣袖，掠过后人的手腕，两人间隔不过半步距离。

“小姐！”春杏面上作出生气的模样，不住地规劝，“小姐要是喜欢藤萝架，差小厮去做便是，何必寻了外头的孩子？”

“可千万当心有人在藤萝架上动手脚，到时候伤着小姐就不好了。”

李倾怀属实无奈，这小姑娘近日看得净是些宅斗本子，看完后觉得全世界都在害她家小姐。

那手脚勤快的孩子在小厮的协助下，没多久便制成了一三米长的架子，底下足足够放两张躺椅。云天晴朗，紫藤于清风中摇曳生姿，落得地上阳光星星点点。

“阿软。”李倾怀手捧一包糖糕点，笑着冲阿软招手。

小男孩见她有奖励，迫不及待便冲过去。

李倾怀摸摸他的头，帮他拍净身上的植物屑，将糕点塞他手里，毫不吝啬夸赞，“不愧是传说中手工活最好的小孩！难怪我提到有意制一个藤萝瀑布时，你那般信誓旦旦。”

阿软一手捧着糕点，一手挠挠头，声音小小地反驳，“老师，我不是小孩子啦！”

学堂现已开放，清水不少人家送孩子每天去学上一两个时辰，李倾怀偶尔会去教学。

春杏忍不住开口，“小孩子都喜欢这么说。”

阿软耳根一红，他一向顽皮，对家中长辈也没大没小，但自打在学堂被神仙似的人物教导过后，现在一心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样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小儿还不知喜欢为何物，他只是看李倾怀长得好看，是他见过最标致的人，说是像神仙，但说不准比神仙还好看，毕竟他没见过神仙，他只见过李倾怀。

所以他想长大以后保护李倾怀，想成为英雄一般英勇能干的人物。

英雄怎么能是小孩子。

李倾怀见两人眼神互瞪，一时失笑。

“今天李倾安要在巷子口讲新东西了，咱们一起去捧场？”她看看左右对峙的两人，尝试缓和气氛。

“好！”两人同时转头对着她，同时开口，发觉到后又同时转回去，继续互瞪，瞪得眼睛都要出火光了。

三人就这样别别扭扭地赶往巷子口，因得来得有些迟，巷子口已围满了人，堂下的座位都被占完了。

“老师！来这里！”阿软轻车熟路地寻了个能听清的高地儿，唤正焦头烂额的两人过来。眼看着那块宽敞地儿也要满了，李倾怀忙携着春杏奔过去。

“老师，您站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