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逃
间十分清澈,瑛嘉脚步一顿,她蓦然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男子。一袭白衫,姣姣月华,清癯的脊骨垂立而站。只一眼,瑛嘉便认出其人,是……崔柳公子。
纸鸢察觉到了瑛嘉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不就是一个白衣人大半夜不回家,在山林里鬼叫,有什么好看的。
纸鸢扯了扯瑛嘉的衣袖,“走了。”
瑛嘉仍站在原地,任纸鸢怎么催促她,她都没动。她实在没想到,这次刚逃宫出来竟然就遇见了他。肯定是上天听到了自己的心意,所以才有了这次的相遇。
她甩开纸鸢的手,理了理自己的垂髻,迈步走了过去,用着纸鸢从未听到的声音,温婉的问道:“不知是那位郎君有如此雅兴,在独自赏月?”
崔柳听得人唤,回头看去,月色下出现两个昳丽的少女,一个眼含秋水怡然含笑的望着他,一个侧身站在后方,看不清神色。
他弯腰拘礼,向瑛嘉问道:“在下崔柳,正对着皓月抒发新作,没想到惊扰了两位娘子,实在不该,崔某在此赔礼了。”
纸鸢在身后听得这句,心底小小的无语,真是个能言会道的。
但是瑛嘉却展颜粲笑,“呀,竟是崔公子,小女早有耳闻,今日能得一见,是小女之幸。”
崔柳自前年在平康坊酒醉后提写一首《玉春楼》曲词惊动长安后,佳作频出,被捧为长安内当今诗人才子的头筹,少不得收到女子的侧目之情。想必这女子也是众多者其中之一吧。
本来他今日要参加欢迎石藩国的宴会,但最后的名单上却没有他,还有些顿郁不快,对着朗月一通抒发,现如今听得少女的赞扬,面上不免有几分骄逸的神情。
瑛嘉想起了什么,又忽然问道:“听说杏林宴过几日又要开了,不知崔公子可会去?”
“当然。”这杏林宴可是他施展才华的好时机,他当然不会错过。
他踌躇了下,接着问道:“两位娘子也会去吗?”
瑛嘉眉眼含笑,也没问纸鸢,就私自做了定夺,小声的回道:“自然也是要去看看热闹的。”
纸鸢在旁等的无聊,咳了几声,提醒瑛嘉该走了。
瑛嘉恋恋不舍,三步一回头的看去,那公子也冲她们扬了扬手。
纸鸢实在不懂,刚才在宫内还哭的昏天暗地,像是失去一切的样子,怎么一会功夫就满面笑意,和一个男子聊得火热。
看出了纸鸢的不耐,瑛嘉徐徐说道:“崔公子可是炙手火热的才子,多少女子趋之若鹜,都想得他的青睐,你不懂。”
天宝公主将纸鸢的手抱住,贴到自己的胸前,眼睛真挚的问道:“感受到我澎湃炽热的心跳了吗?”
纸鸢的手上下摸了摸,半晌冷冷的回复道:“我只感受到了一马平川的广阔。”
“切,你不知道,崔柳公子是书香门第,三岁习文,……现如今在宫内做校书郎一职……”
下山的路,皆铺着石阶,好走些,瑛嘉也不靠着纸鸢了,一路上兴奋的给纸鸢普及了不少崔柳的事迹,形容的波澜壮阔,文曲下凡,才貌无双,总之是个顶顶好的人。
可惜……纸鸢是一句没听进去,她抬头望了望天,想了想自己。
鲛人一族,雌性在选雄性时,最看重的是要有健硕的尾巴和雄浑的嗓音,这样才能保护雌性和幼子,在敌人来犯时才能击败对方。
反正和人的择偶一对比,真是大相径庭,那个崔柳要是放在他们鲛人一族,定是个找不到雌性的。
算算自己,就快到了成年期了,也意味着发情期就要来了。她需得赶在这之前,给自己找好一个雄性,她可不想做个得不到安抚暴毙而亡的鲛人。
她瞧了眼在旁喋喋不休的公主,只等她帮忙将曲江修复好,金龟和小锦鲤们有了家后,自己就要踏上找寻大海的路了。
两人出了禁苑的地界,天边已然泛白,开市的鼓声邦邦作响,各坊门大门在晨曦见徐徐打开。纸鸢和瑛嘉随着涌动的人群走在宽阔笔直的大街上,脸上都露出了笑,只是这笑各有深意。
“纸鸢,我们接下来去哪?”
既出了宫,接下来两人就得考虑吃什么,住在哪里的问题了。纸鸢瞧着身边这个比她还缺乏对人间生活了解的无知少女。
无言垂垂头,接着说道:“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