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
傅承霜一边揉了揉眉心,一边又用那把玉骨扇敲着自己的额头,现实的愁苦为他的俊美蒙上了一层可怖的阴翳。这般矛盾的动作让祁洺看不明白。
车轮在官道上滚滚向前,铜铃声阵阵。主仆二人方才上车,也是方才会面。
“主上,”祁洺先出了声,例行公事回禀道,“您吩咐属下查的事情还是没有音讯。大内中没有叫作‘晚秋’的姑娘,或许只是那人顺口胡诌以图扰乱视听?”
这愁云不知为何在傅承霜额头上经久不散,只听他道:“她当时没有必要报上自己的姓名,既然给出了名字,自然是要向我传递些什么,不管有没有结果,接着查罢。”
傅承霜是一个不会放过任何细节的人,不如说这是他过分谨慎后惯留的天性,也是他生存之道。
祁洺也不是那种多嘴喜欢忤逆的下属,对傅承霜言听计从才是他工作准则,“属下会继续放大范围的。”
“让他们别松懈,史书典籍也都要再翻阅一遍,”傅承霜也没多解释这样的多此一举,“若是有同名也要与我汇报,你做事我放心。”
至于为何傅承霜如此关注于落珠公主的一举一动,那是因为这位周王是重生归来——就像街头贩卖的话本子中的主角一般,经历一世遗憾与意难平后再重铸辉煌云云。
不过,蛰伏、隐忍、起兵、登基,上一世的他已经达成了故事里人人艳羡不已的好结局。
同样的事情再做一遍,任谁都会觉得怪无聊的。
当然,如果他并非所谓主角的话,这次重生便有的说道了。
就在一年前苏醒过来时,他先是清理了手下的叛徒,再传信到西北、一一揪出大梁的居心叵测安插的卧底,一个不留。
确实是顺利了许多。
不过只有一个变数——那便是皇宫里的那位落珠公主。傅承霜能够清楚记得,这位公主就死于宫变那年,听说都没人为她收拾尸骸,就随便丢到了哪里的乱葬岗。
不过那年死的人太多了,小小的公主压根不足挂齿。若不是当年傅承霜有意看了一眼组织统计的名单,好利用各派系的矛盾搅弄风云,他或许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一号根本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至于他为何会一眼就认出来假扮婢女的公主殿下……因为梦里的那人穿着同样的衣服,锃亮的匕首对准了傅承霜的喉咙,被乌云遮蔽的月亮泄出些许的银光,好让傅承霜看见她眼中欺压下澄明的阴霾。
彼时的他觉得自己虽是负了重伤,却对这位婢女颇有兴致,因为她大概知道自己根本就斗不过傅承霜的气力,却还是抵着刀负隅顽抗。
他们在御花园后面的松树林处,夜深人静,也没有行人行过。
只听她悠悠道:“大人,小女子孤身一人自然是无法与您抗衡的,姑且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与您谈判……”
这人虽是说着这样的话语,刀却不肯让了分毫。在下一瞬间就刺中了傅承霜的左肩,还顺势夺走了他腰间的玉佩。
只听她道:“大人要是只会用这样的方式给小女子泼脏水,您也只有这点本事了。”
这个场景没头没尾的,弄得傅承霜一头雾水。他猜测约莫是自己还在玉京养病时潜入皇宫亲自刺探情报,无意中遇到了一个小宫女,竟然还吃到了她手里的亏。
可是傅承霜在记忆中怎么都搜寻不到这样的一号人,若他有过这样的经历,必然会再派人查明那个宫女的底细,或者是干脆除之而后快。
所以当他第一眼看见与梦中别无二致的小宫女时,就把她和变数落珠公主联系在了一起。试探身份并非难事,而且他看出这位殿下其实没有刻意隐瞒的意图。
“对了,”祁洺再次打断傅承霜的思绪,“殿下说的那一味药材,属下已经尽力派人去寻了,京城里能买到的都在昨日里交给您了。”
不过祁洺欲言又止,周王看出了自己这位不善言辞的侍卫的顾虑,宽慰道:“本王自有安排,不妨再多寻些来,哎呀真是麻烦小洺你啦。”
*
御花园里平日里都是妃嫔闲来赏花,百花争艳,姹紫嫣红,有人相看泪眼,有人心欢喜之。
何韶燕自然也喜欢漫步其中,毕竟也有人千方百计抢破了头要设计偶遇陛下,幻想着自己终有一天被赏识而翻身跃居高位的戏码。她倒是没这个心思,因为她一般不是她找萧昶珩,而是陛下来寻她。
正如她知道陛下现下一定是雷打不动在乾清宫批折子,而且从来不喜有人侍奉在旁,红袖添香那样的逸事他是没有半分情趣的。
所以她正好四处走动散散心,也好借机看看各宫百态。
不过她又听到前方宫人围聚嘈杂,心中便生了趣味,便抓住一个路过的宫女,问道:“前方是什么新鲜事?怎么这样热闹?”
那宫女却又支支吾吾起来,最后还是回道:“是、是落珠公主……”
何韶燕知道落珠公主,也见过她那倾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