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
雨滴不落,墨染天边。清脆竹林之中木屋横坐。未推门,与之前无异,青竹围绕团成篱笆,篱笆上涌遮蔽视线。即推门,红条树旁青竹屋,低飞屋檐风铃舞。竹楼绿窗糊浆纸,中厅烛火罩灯明。檐角坠叶,墙边飞蝶,屋外下雨,屋内掌灯。
新屋像新人,需得缓慢适应。虽知晓月华真人精通构房建屋之术,却也未想到不足一两个时辰便将这里修复扩建。
那师兄三人面面相觑还未适应这新屋的构建,虽说大了不少,却也新得吓人,若非屋内旧物仍在,还真叫人适应不了。
玄知着蓝白弟子服,坠流光千灵羽,手持字据递了上来,他道:“我师父为你们画手稿,如此改建,适应不了也得适应。“
萧槿晨接过字据在上面勾名言道:“多谢月华真人,有劳玄知师弟。“
屋内顾庭烨端坐灶台前烧水,蒲扇于火苗前轻摇,火光跳跃照应少年脸颊。宋晚星从柜中抽出茶叶。茶叶从小罐中倒出,在热水中舒展。
顾庭烨见宋晚星要端茶,连忙勾手抢过:“师姐身上有伤,我来便好。”
宋晚星问言这才想起自己肩膀上有伤,他若不提还好,他一提宋晚星便觉得锁骨隐隐发痛,便道:“谢了。”说完又连忙补上一句:“这可是你自己拿的,莫到时候又说我欺负你。”
顾庭烨连连点头,端着茶水便送了出去。
不知不觉中顾庭烨已达到宋晚星肩膀的位置。可他长得越快,宋晚星便越担心。虽说宋晚星不信命,可灭门之事听起来便让人头皮发麻。
宋晚星双手结印,手中金光骤然化作黑烟,黑烟弥漫,似有人声呼喊。指尖用力,本想将那黑烟打到火焰之中,奈何脖颈项圈收缩,那断开的锁链也隐隐有复原迹象,要将她拉会地牢。
宋晚星连忙收手。那会说的家伙竟没骗她,竟真能将魔气度化为她所用。可那脖颈上的铁链摇晃着,真是越发碍眼。
宋晚星眸色渐暗。她有些琢磨不透炎钧真君是想用这锁链以防她发狂,还是想用这锁链来抑制她使用魔气。
说实在的,宋晚星对炎钧真君与月华真人的印象不好。一个无缘无故便能将她按在地上折磨,一个有意纵容同门对她的欺压。她要是能对这两人有好印象的话,那她真是菩萨心肠,她应该坐在莲花上扮佛祖。
宋晚星扯着脖颈的锁链,这桎梏套在她身上极为不舒服,可扯也扯不断,挣也挣不脱。
再度回神,顾庭烨已然退回灶台旁边。
“师弟。”
顾庭烨一抬头,那水滴状的石头便被扔到了他的手里。石头灵力浑厚,可比萧槿晨给他的那块好多了。
砧板上鲤鱼被刨开,除去内脏的鱼肉透亮雪白。细盐捏在手上,于开口处细细涂抹。宋晚星处理完鱼肉才开口道:
“送你了。你那个会爆炸的炼丹炉就别用了,你要是还缺材料的话,给我说便是,我去帮你找。”
修长的手指轻抚龙胆石圆滑的表面,顾庭烨眉眼微低:“知道了。”
宋晚星挑眉补充道:“你可别误会,我是念着你还欠我千两白银,想要你早点给我。“
“什么白银?”萧槿晨人未到声先入,他顺势接过宋晚星手上的菜刀切菜,小声问道:“没我的份么?”
顾庭烨用蒲扇于火苗前轻扇,笑着道:“当然有,不过那是以后的事。”
闻言三人皆是,再无言语。
宋晚星见手上没事了,便搬来张小凳子坐在萧槿晨脚边,悠哉游哉地剥着白蒜。半指长月牙形的蒜瓣扔给萧槿晨,那薄的透光的蒜衣则是揉成团,抛去火焰中。
午膳过后,雨滴仍旧聚集云层迟迟不下。凉亭摆上糕点,添上茶水,摆上棋盘,三人围坐倒是难有的休闲。
顾庭烨执黑子,额间汗珠顺势滴落,棋盘上黑子先行倒是落了下方。宋晚星拿白子,遇上熟人便是坐着也不安分,歪歪扭扭地还时不时咬上一口刚摘的桃子,身上的链子时不时就得触地发出几声轻响。
手中黑子被摸得圆润,捏得滚烫。棋局上黑子白子互相缠绕,看得人头脑发胀。顾庭烨知道这棋局要输,带着几分不甘。
“小师弟,你这样子怕是要给我洗一个月的碗。”
黑子落下,纹路清晰的桃核被扔到已经野草及膝高的花盆里。野草丰茂,“呲——”地一声为桃核让出条道来,又恢复原样。风过,野草依旧,桃核已隐。
顾庭烨黑子还未落下,便已认输:“师姐棋技高超,我比不上。”
宋晚星放下白子,手指弯曲复原,刚刚落下的黑子便越过白子落在桌边。再观棋局,并非不可解。宋晚星眼眸看他,语气比以往平和了许多,她道:“你下棋很有意思,需果断之处瞻前顾后,需顾局之处却……”
话还未出口,蓝底白字已经翻开数页的《增广贤文》便落在了腰间。身子一抽,腰背瞬间绷直,脖颈上垂下的锁链都撞上了石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