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小伏低
草药渣。
蒲努达要被眼前的小女孩烦死了,偏偏她又说得都是事实!
蒲努达最终在小女孩焦急的注视下,主动从身上解下了牛皮水囊。
蒲努达:“没有水,用酒也行。”
向晚意迟疑接过,低头看看弟弟,咬牙拔开瓶塞,往草药碗里倒了点,又努力挤压草药渣。
微黄透明的烈酒很快就被草药浸染上色。
向晚意小心地抬起便宜弟弟的脑袋,小口小口地给他喂着药酒。
这次终于是顺利地喂下去了不少,蒲努达跟着向晚意,一同短暂地松了口气。
蒲努达一巴掌拍上向晚意过分单薄的脊背,嘱咐她道:“照顾好他,病好后给你加餐,吃肉,大块肉干。”
向晚意狠狠点头,眼睛都瞬间亮上了几分。
蒲努达登时觉得这汉人妮子很是上道,哈哈笑了两声,奖赏般从皮裘上不知道哪个角落掏出来块肉干。
瞬间,蒲努达手中的漆黑肉干便吸引了车厢内所有孩童的视线,就连一直怒目愤恨瞪视着他的少女也没能忍住,响亮地咽了口唾沫。
车厢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通通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蒲努达很享受这种居高临下式逗狗的感觉,尤其是被逗弄的还是那些向来眼高于顶、蔑视地称呼他们为蛮夷的虚伪汉人。
蒲努达顶着所有渴盼的灼灼视线,慢条斯理地撕下一块小指大小的肉条,扔在了向晚意的脚边。
“赏你了。”蒲努达一字一句道:“你做得很好。”
向晚意被长睫掩住的眼睛中闪过一道利光,她随即仰头,甜甜道:“谢谢阿叔。”
随后捡起肉干,迫不及待地塞进口中,快速撕咬,然后吞咽。
周遭的口水吞咽声于是更大了。
蒲努达满意极了,一脸舒畅地转身离开。
车厢内,向晚意咽下最后一口腥膻肉干,淡定地接受着其余所有孩童或羡慕或嫉妒或忿忿不平的视线。
在所有人都忽略的角落,蒲努达扔给向晚意的牛皮酒囊,悄悄被向晚意拆下一根细带,藏在手心。
*
天刚擦黑的时候,车外的胡人在荒野上扎了个简易的毛毡帐篷,又燃起一堆篝火。
蒲努达突然再次探头进来,一双狼目在在暗处微微发亮,吓了车内众孩童一大跳。
蒲努达没理一群吓破胆的崽子们,转头找到向晚意,皱眉道:“我的酒囊呢?拿过来给我。”
向晚意恭敬递上。
蒲努达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又顺手掂掂重量,确认重量大差不差,方才满意地轻哼一声。
这小妮子还挺识趣,没趁机偷喝。
蒲努达愈发觉得眼前的小女孩有点顺眼了。
知情识趣、爱护兄弟,还很老实,一点都不像那些表面上满嘴仁义道德实际上偷奸耍滑,什么下作烂事都做的伪善同族。
他的族人都爱恨分明、直来直去,对向晚意有所改观的蒲努达立刻就下了决定,他把酒囊重新递给乖巧坐着的小女孩,粗声道:“喝一口,晚上天寒,暖暖身子。”
向晚意惊讶一瞬,便顺从接过,两只小手高举着酒囊,无接触地往嘴里倒了一大口草原烈酒。
“咳咳。”从未喝过酒的小女孩当即就歪倒一边,呛咳不止,小脸瞬间憋得通红一片,看起来反倒是更有生气起来。
蒲努达哈哈大笑,单手提着酒囊就又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放下车帘的那一瞬,上一秒还歪倒在车厢地面不停咳嗽的向晚意在同时就直起腰身,一脸平静地目视着前方。
不过十岁的少女眼内,充斥着她这个年龄不可能展露出的无边冷漠。
她看向蒲努达背影的视线,简直像在看着一个已死之人。
车厢内,又胆战心惊熬过一天的小豆丁们一个接着一个阖上眼皮,东倒西歪地沉沉睡去,马车外的交谈声也逐渐弱了下去,渐渐的,很久都不再有说话声传来。
一直倚着车厢壁闭目休憩的的向晚意突然睁开眼睛。
她如猫儿一般,无声又灵巧地走到马车窗前,卸下一边肩膀,单手一撑!
下一秒,向晚意便悄然地出现在了马车外侧。
她接回左肩,从指缝间翻出细皮绳,借着周围的如墨夜色,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就钻进了胡人用来休息的毛毡帐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