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额(上)
林玉竹好奇:“什么传闻?”
两个侍女立刻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原来早在几年前,四皇子曾经对尚服局派给他的司衣侍女,进行过一次“死亡预告”。
腊梅说:“我们这些没有亲历过的人,听着都觉得怪瘆人的。她们尚服局可是亲眼所见啊!岂能不怕?是以四皇子一道指令,她们就巴巴儿的跑来了,连赏钱都不敢要。”
银柳说:“从前我听过一句话,‘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后来又听了四皇子的故事,我就寻思着,这‘阎王爷’说的不就是四皇子嘛?他让你什么时候死,你就得什么时候死!”
林玉竹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忧虑。
她甘愿在深宫当一只金丝雀,为的是帮林家更上一层楼,当初她同意收养玄望舒,也是抱有同样的心思。可是这几个月来,她日渐察觉到,认下玄望舒做养子,可能是一招错棋。
玄望舒寡言冷漠,行事狠辣,这样的孩子,被宫人视为“不祥”其实也算不上意外,毕竟,哪个正常人不喜欢阳光开朗的、看起来就喜气洋洋的孩子呢?皇帝当然也不例外。当初,皇帝就是觉得“年画娃娃”的说法更喜庆,才让陶陶进宫的。
皇帝不喜欢玄望舒,宫里也没人喜欢他。收养这样一个不讨喜的孩子,又能给林家带来多大的价值呢?
林玉竹暗暗盘算:这样可不行。哪怕不能指望他变得八面玲珑,但至少,不能再跟这些瘆人的流言联系在一起了!
她收拾好思绪,对嚼舌根的侍女呵斥道:“你们俩,莫再浑说!都进宫这么久了,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吗?”
两个贴身侍女连忙认错。
林玉竹很严肃:“如今,四皇子是本宫的养子,也是你们的主子。今后,若再听到这种编排主子的话,你们就给我撕烂那人的嘴!”
*
赶在夏至大祭之前,方姑姑亲自为玄望舒送来了大祭礼服。
为了表达对地母“厚德载物”的敬意,祭地礼服大多深沉厚重。玄望舒的这套礼服,乍看之下近乎于黑色,只有在阳光照射下才能看出是深蓝色。
趁着青霜检查礼服,玄望舒跟方姑姑聊起了闲话:“本王听说,三皇子不参加此次夏至大祭?”
方姑姑恭顺地答:“臣等也是才听说,三皇子要主持今年的苍灵狩礼,已经动身前往草原了。”
“他都动身啦?”玄望舒装作不知情,又状若无意地问,“那他在狩礼上用的礼服,还是你们尚服局准备吗?”
方姑姑摇头:“不是的。三皇子虽是大夏的皇子,但狩礼本身却是草原的风俗。咱们得入乡随俗嘛!因此三皇子的礼服,是由苍灵那边负责置办。”
玄望舒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青霜也已经把礼服翻检完毕。
方姑姑本该告退了,却犹犹豫豫地没有走:“殿下,臣有一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
“就是吧……长乐郡主前些天来过,拿走了一些剩余的布料。”
玄望舒很意外:“她要那边角料做什么?”
“臣也问了郡主,但郡主不肯说。以臣的经验来看,做衣服的余料,大多会制成香袋、荷囊一类的配饰。”
玄望舒略一点头:“知道了。今后郡主再找你要东西,你但凡能给,她要什么你给什么。 ”
方姑姑连忙补充道:“可问题是,郡主前几天拿走的布料,正是缝制您这件礼服的余料!所以郡主要做的饰物,也应是与您的大祭礼服相配。臣有些担心,怕那配饰不符合大祭仪制。”
玄望舒眉毛一挑:“若不合仪制,本王不用便是。” 他熟读过尚服局的服契图籍,对服装仪制心中有数。
方姑姑这才放心,施礼退下。
玄望舒见她走远了,才对青霜说:“老徐那边不是说,一直没找到下药的机会吗?你下次休沐,去告诉他,狩礼的礼服是一个不错的机会。那件礼服由苍灵准备,就算被查出来,苍灵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青霜领了命,便要退下。他刚走到门口,突然扭过脸来,笑嘻嘻地说:“殿下您猜,咱家小郡主是要做香袋还是荷囊?”
玄望舒瞪了他一眼。
没过两天,答案揭晓了。林陶用那礼服的边角料,做了一条抹额。
她来到东厢,得意洋洋地把抹额展开,让玄望舒试戴。
玄望舒也是到这一刻才明白,那日林陶拿根麻绳在他脑袋上绕来绕去,究竟是在测量什么。
抹额的布料与他的礼服一致,通体是夜空般的深蓝色。正中间镶嵌一块月光石,浑圆而皎洁,又有些半透明的质地,阳光一照,会生出一种幽蓝的浮光,跟夜空中的满月一样!
月光石的两侧,是用银线绣出的精致图纹。其中的夔龙纹给人以驰骋之感,大多装饰于马车上。而飘逸流畅的祥云纹,则有一种踏云而来的轻盈感。
林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