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朔月极阴(一)
芍漪急忙掖好被子:“你可算醒了!”
回头轻唤一声:“主上……”
桌上燃着最后一朵烛火,滋滋跳跃几下,熄了。
那玉牌落到他眼睛里,只慢悠悠地一瞟,又接着看书:“醒了就给她吃东西。”
芍漪福了福:“是。”
她才将将捧住那只碗,还没来得及端起来,扶青漫不经心道:“地上的玉牌,这会儿子不捡,等下要是踩碎了,仔细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她将玉牌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捧到扶青跟前去。
他眼睛盯着字:“你不懂什么叫物归原主?”
她只好将玉牌捧到枕头边,我僵笑了一声,问:“这不是霍相君的玉牌吗?”
芍漪左右望了两眼俯在我面前小声提醒:“这是相君公子的玉牌,昨晚被你拽下来,一直没松手。”
我装出不信的样子:“胡说,谁要拽他的玉牌啊,这劳什子送上门儿来我都不稀罕!”
芍漪端稳汤药边吹边搅。
扶青慢道:“稀不稀罕先把东西吃了再说。”
我端量着他:“扶青哥哥,日头还没亮起来呢,你这样看书对眼睛多不好啊。”说话时悄悄牵了牵住芍漪的袖角:“再去添几支蜡烛。”
“不必。”说罢,扶青侧眸,眼睛盯着那药,“这药刺激肠胃,空着肚子喝不好,先用雪莲羹垫一垫。”
芍漪听话照办,汤匙在碗沿上刮了刮,等稍稍凉一些再送进我嘴里。
一碗羹吃了小半天。
躺着咽东西委实不大舒坦,我吃完后擦了擦嘴,施施然道:“扶我坐起来。”
芍漪叠放了一个枕头,慢慢扶着我靠上去,又将蜜饯端过来:“若苦得受不了就放颗蜜饯到嘴里去去味儿。”
可结果是,纵然放了四五颗蜜饯,那股腥苦的味儿却怎么都去不掉。
一勺一勺简直在折磨我,便索性捧过那碗,一饮而尽:“给我倒杯水。”
芍漪从扶青手肘边的青花色瓷壶里倒出满满一杯,我用双手捧着一口一口咕咚灌下去,又催促她添来第二杯,第三杯……这药比在百笙轩喝过的那碗还苦,足足灌下去五六杯都没用,灌到第七杯的时候,险些喝吐了。
芍漪坐在床边替我扫背:“你水喝得太多了,要不再吃两颗蜜饯,兴许甜味儿能压一压?”
我实在说不出话便捂着胸口摆了摆手。
扶青看了大半天的诗经这会儿才想起来翻页,眼睛盯在书里头连动也没动,只抛出一句:“给她拿个漱盂。”
等芍漪捧来漱盂的时候,我瘫回枕头上靠着,手心捏住被子:“没事了。”
待她放下漱盂屏退到床尾一侧站好,扶青这才合上那本诗经,眼望向窗外:“昨晚的伤好些了吗?”
我把玩着手指:“嗯。”
他将手搭在桌面上食指和中指来回叩了叩:“嗯是什么意思?”
我便尽细尽详地回答他:“身上不疼了,也不觉得难受了,只是还有些头昏脑胀,可能刚睡醒所以没精神吧。”
他浅笑一声说道:“无妨,这是正常的,等下好好睡上一觉,午饭后到院子里散心走走,只要不再乱闯结界自然就能恢复。”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我默默搂紧被子,心里一咯噔:“昨晚……”
扶青悠悠添了半杯水拿在手里浅尝一口又放下去:“昨晚,所有地方都找遍了,霍相君是从哪儿把你给翻出来的?”
我想编个谎话骗他,一时却想不出该说什么,便抿了抿唇把头埋得低低的:“琉宫……”
他的中指轻轻叩下去,食指僵在半空,顿住了。
我一边措辞一边道:“我在琉宫外不小心被结界所伤,兰姑施了法却不见好转,便只能回房拿药。可她前脚刚走,我就听见你和辽姜说话,因为怕你担心所以急忙躲起来了。”
他又拿起杯子抵在唇边不喝水也不吱声。
我小声嗫嚅着:“可能躲的时候无意间加重伤势疼晕了过去,再醒来就看见霍相君抱着我跑,一路跑回碧滢小筑。那会儿我昏昏沉沉的,若不是玉牌在这,恐怕还以为……”
一顿:“恐怕还以为是做梦呢。”
他缓缓叩下食指:“是吗?”
我随手抓起一颗蜜饯塞进嘴里嚼了嚼:“是啊,昨晚我晕倒后,还梦见了一只九尾狐呢。”
这时,扶青微微侧目,眼神中一派深邃的模样:“你就没有听到什么?”
我噎了一下:“霍相君好像喊我暮暮来着。”
他忽然一只手撑住额角将更多的目光投了过来:“我是说,昨晚晕倒之前,你就没有听到什么吗?”
我支支吾吾:“有……吧……”
下意识又往嘴里塞进一颗蜜饯干巴巴地嚼:“我听见辽姜在问,为什么带他到这儿来,你回答说琉宫比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