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杀的人
奴才都懂。”柴玉这回倒笑得才真心实意,难怪殿下如此赏识颜公子,这人实诚能处。
二人闲聊间,有小太监来通传御令,陛下方才颁下旨意,明日起辍朝,休沐十日。
颜臻顿时欣喜若狂,登时就小跑着回屋收拾行囊,准备明日一早即刻动身回家。
回屋后才后知后觉,她才进宫没几日,除却一身伤,她能带回家之物,唯有十三颗金瓜子,还有端王赐予的氅衣。
在归家之前,她到掖庭宫领回舅舅的骨灰,舅舅是罪奴,甚至连全尸都不配留下。
她抱着冰冷的骨灰坛子,躲在被窝里彻夜难眠。
第二日,颜臻身后背着小小行囊,正欲前往正殿拜别端王,却见端王一身鸦色便服,头戴皂纱帷帽,长身玉立于庭前。
“微臣给殿下请安,殿下,今日休沐,微臣恳请归家。”
“颜政,本王有些私事要做,且微服与你一道出宫~”
“殿下使不得!”颜臻环顾四周,本想找柴玉一道劝劝殿下,却被告知柴玉去调查下毒事件,顿时叫苦不迭。
端王殿下性子执拗,根本就劝不动,若让他自己出宫,一旦出差池,倒霉的还是她。
她一咬牙,应下这要命的差事,她心知肚明,端王殿下醉翁之意不在酒,至少将端王绑在她身边,还能规劝一二,免得酿成大祸。
因是微服,颜臻带着端王出了皇宫北门,忍痛租下一辆还算精致的马车。将金尊玉贵的殿下藏在了马车内。
一路上她既要当车夫,又得当护卫,一段不远的路程走走停停间,到家都快到用午膳的时辰。
端王低调,不愿让家里人知道他的踪迹,颜臻只得硬着头皮架着马车长驱直入,进了颜府侧门。
马车才堪堪驶入后门,就见阿爹领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仆从站在廊下。
“政儿,你速来书房,为父有话要与你说。”
颜臻把马车拴好,这才不急不缓往爹爹面前走。
书房就在廊下湖畔,隔着书房的小轩窗,她偷眼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
此时仆从端来一盏茶,颜臻心不在焉的接过,囫囵饮下几口。
“政儿,为父也是为你好,陛下怨憎废妃谢氏,连带牵连端王失势,他只能被送回生母荣妃身边照料。”
“荣妃出身贱籍,本就扶不起,身边又有五皇子,你莫要在端王身边浪费时间,不若尽快抽身而退,到军中效命,早些谋个好前程。”
“阿爹,这伴读当不当,还需端王殿下与陛下开口,我们做臣子之人,岂能当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昨夜您才恳请端王照料儿子,今日就劝着儿子轻诺寡信,着实不妥。”
“为父今日是在告诉你结果,并不是来与你商量。”
相谈两厌,颜臻不想再与阿爹争执,起身离开书房,才走到廊下,忽而感觉浑身无力,头晕目眩。
难怪今日能喝上茶水,原来是为了算计她。
“阿爹!你给我喝了什么!”
“别怕,这只是麻沸散,一会府医会用巧劲,打断你一条腿,休息几个月就能恢复。”
“阿爹!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儿!” 颜臻失望至极,怒不可遏的吼道。
“如果能选,为父也希望是!”颜骁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咒道,他眸中含着悲愤交加,隐有泪光闪闪,细看却无。
颜臻欲哭无泪,瘫软在地,她倒希望茶里的麻沸散能多放些,这样她就不必看着阿爹那冷漠无情的脸。
“呵呵呵呵呵…”最为悲情之时,她总喜欢笑,此刻她身如不系沉舟,心如燃尽死灰,等着府医来打断她的腿。
绝望之际,她眸中含泪看向不远处的马车,仿佛在无间深渊拄着最后一道光。
只深深凝一眼,她又自嘲摇摇头,端王怎会为了她而纡尊降贵,自毁前程?
如若端王此刻现身,等同与阿爹撕破脸,这些皇子哪个不与阿爹好言好语,盼着阿爹今后能在夺嫡之时辅佐一二,端王绝对不可能为他自断前程。
蓦然间,马车帘子被一道闪着寒芒的剑刃倏然挑开半帘曙色。
“颜卿!本王竟不知你如此大逆不道,为了违抗父皇圣旨,拂逆本王,如此丧心病狂。”
但见端王满脸怒容,徐徐走下马车,横眉冷对,剑指阿爹。
颜臻欣喜之余,又觉心酸,从这一瞬开始,她已立誓,此生必死生追随端王殿下左右。
她拼命张合嘴唇,却一字难言,浑身酥麻,连睁眼都有气无力。
呵,原是她错怪阿爹了,至少他还舍得多给她喝些麻沸散,不是吗?
眼前一黑,她瞧见端王殿下飞身扑向她面前。
身不由己垂落的手掌,忽而被一只滚烫炙热的手握紧,她终是拼命抓到了这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