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276336281”

这是江璃在日记本上留下的第一行笔迹，写在空白日记本的尾页。

上初中前徐瑾华给江璃买了一本本子，让她以后要开始写日记，这能锻炼她的文笔和叙事能力，小学不比初中，作文不是随便糊弄两句就能拿高分。过去的一整学期，江璃没有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因为每天的生活一成不变，如果真要写，那每篇都是复制粘贴。徐瑾华虽然严厉，但江璃知道她不会做出投翻日记这种事情，于是日记本也被她随意地放在书架上，打算等哪天笔记本用完了就拿它来记笔记。

直到那天在顾遥的空间里看到了陈璟川的账号，江璃第一次有了提笔的念头，于是回家后第一时间找出了本子，把被对折得小到不能再小的便签纸拆开，一笔一划地誊进了最后一页，她开始期待开学。只是她没预料到，自己的第一篇日记，记录的竟是如此心酸的心情。

早上一进教室，顾遥就朝江璃飞奔过来，一个大大的拥抱是不可少的，江璃感受着身上的暖意，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两个人天南地北聊了一通，直到铃响才各自回位，陈璟川到得有些晚，是踩着铃声进来的，右前方又见熟悉的身影，江璃第一次感觉开学真好。

从洗手间出来回教室的路上，江璃隔着大老远就看到了陈璟川，手上拎着水杯，身旁还有几个同行的男生。想到自己刚洗完脸，江璃连忙抹了抹还半湿着的脸，边整理头发边往前走，脑海里不禁开始思考待会儿碰见了该用什么表情和语气打招呼。随着距离的靠近，江璃的目光偏移得越来越频繁，她忽然庆幸此时身边没有顾遥，否则一定会被她听到自己震耳的心跳。

已经能听到他们讲话的声音了，江璃转过头，很近了，她紧张地抬起手，而就在同一秒，那个刚才视线似乎有一瞬间与她相交的人，路过了她的肩膀，走向了她刚走过的路。耳后的说话声越来越远，江璃停在了原地，原以为只要自己准备好了就可以。假装自然地经过、偶遇时的惊讶、甚至想象了他叫自己名字时的语调、连自己该回以什么样的表情她都已经想好了，可惜这一切都是她的自导自演。

......

“江璃......江璃......”

“江璃！”

“啊！”

左手臂被人猛地一撞，江璃忽然叫出声来，她看向左边，同桌低下头朝她小声提醒。

“老师叫你。”

江璃吓得立即望向讲台，语文老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江璃，你来说说作者这两句诗表达的是什么感情。”

诗？

“哪两句？”

她压着嗓子问同桌，对方给她指了出来。

江璃一边站起身，一边囫囵地查找课本里的注释。

“这两句诗......表达了......”

压抑的气息笼罩住整间教室，有不少人偷偷转过身看向后排，慌乱中江璃看到顾遥正在看着自己，嘴巴无声地一张一合，只是当下她根本静不下心去猜认她的嘴型。

校服下摆被扯了一下，从左边挪过来了一张草稿纸，上面写了几个短语，江璃默念完纸上的字，磕磕绊绊终于凑出了答案。

“坐下，以后上课专心点。”

不用镜子，江璃都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涨红了脸，一直到这节课结束她都不敢抬头，她不敢知道是否还有人在看着自己，更不敢知道那些人里是否也有她所想的那个名字，又或许他根本就毫不关心。

还有比今天更糟糕的时候吗？

没有了。

一下课，顾遥便过来问她刚刚到底怎么了，江璃只说是自己走神了而已。

六点多的天火烧云成片，站在种满樟树的第三个十字路口，江璃的眼前不断闪现出和陈璟川擦肩的片段。

晚饭后江仲民便去了阳台，今晚不用加班，他难得有空去看看自己养的盆栽，这是他业余时间里唯一的爱好。江璃刚好到阳台收衣服，看到父亲正抱着其中一盆换水，叶子看上去有点黄。

“爸，您之前说这盆叫什么名字？”

“水生薄荷。”

水生薄荷，味道不及那人身上的清甜，更多的是辛香味。

“哎，太久没换水了，都有点臭了。”

/

“9月2日

......

陈璟川忘记江璃，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之后的一年里，江璃和陈璟川几乎没有交集，顾遥在她面前和陈璟川说话时，她都会看向别处，或是假装去做自己的事情，一切都又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