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是坏人?
。
姜吹梦拖着一条腿,也拖着草垫子,走出门,举起来,递上了屋顶。
这一刻,她突然心头一动,痛彻心扉。
上一次做这样的事,还是六年前,那时候家人都还在。
她家屋檐下有一只小雏鸟从鸟窝中掉了下来,姐姐爬上梯子,她将小雏鸟递给姐姐。
小雏鸟回到鸟窝,在里面叽叽喳喳的叫着……
“喂!”
这是嬴洲洲接过草垫后第三次叫她了,不知道这女人在想什么,她突然变聋了吗?
姜吹梦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她抬头看着屋顶上那个小脑袋,他鬓间的小白花都被雨水打湿了,正一脸紧张地望着自己。
嬴洲洲见她有反应了,指着屋子里说:“你先回去吧,别在外面淋雨了。”
姜吹梦没动,她还是淋着雨。
嬴洲洲摇摇头,他见劝不动人,只得先爬回去修屋顶,终于垫好了屋顶,他顺着梯子准备往下爬。
破烂梯子摇晃得厉害,不知道还能不能支撑住这次下来……
可千万别摔下来呀。
嬴洲洲小心翼翼地踩在梯子上……而梯子却突然不晃了。
因为姜吹梦用僵硬的右手扶住了晃动的破烂梯子。
嬴洲洲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爬上屋顶去修,没人帮过他。
如今这女人的小小举动,让他的心里暖暖的,只是……现在身上都湿了,身上冷得发抖,得赶紧回去换身衣裳。
嬴洲洲踩到地面上,对女人说:“快进来吧。”他才走进来,又补充一句:“你别再拿刀抵着我了,我害怕……”
谁被刀指着不害怕啊。
事不过三,别再吓我了。
姜吹梦也走进了屋里,她又淋了雨,长发又湿漉漉地披散下来,她的右手摸在腰后,因为她的刀就插在这里。
她站在门口,一声不吭,她还在打量这个忙忙碌碌的小郎君。
她虽然断了一条腿,行动不便,但瞧着这个小郎君身形孱弱,她随时都可以一招制服他。
“你怎么还站在门口?门口有风,快进来,把门关上,还有你这身脏衣裳怎么又穿上了?快脱下来。”嬴洲洲朝她招呼着。
姜吹梦走进来,关上了门,这破门摇摇欲坠,只能关一半。
门一关,屋里仅剩一丝光亮了。
嬴洲洲忙前忙后,找出一条洗得发白的毛巾递给她,说:“你擦擦头发吧。”
姜吹梦没接过去,她不需要,她只是拧了拧长发,因为她不想听到“滴答”声。
嬴洲洲又收回手,仰着头看着她,又看了看她的右手,他问:“你该不会是有点傻吧?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知道是怎么倒在树林里的吗?”
姜吹梦没回答他的话,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
嬴洲洲见她又哑巴了,他便自己擦了擦头发,擦完头发,他找出干净的衣裳,再走过来,拉着她坐在屋里唯二的小板凳上,说:“你面朝这边不能看哦。”
因为他要换衣裳。
那女人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让她坐下她就坐下了。
嬴洲洲一边换衣裳,一边回头偷看她,她真的没动。
嬴洲洲换完了衣裳,正好拿出了怀里的那支桃木簪。
“对了,这是你的东西吧,我在你身边捡到的,物归原主了。”嬴洲洲将桃木簪递给她。
姜吹梦这才有了点表情,她的手接过桃木簪,在手心里不断摩挲那四个字。
嬴洲洲还是劝她:“你还是换身衣服吧,这是我亡母留下的衣服,你要是不介意就穿上,总比你现在这样强,万一冻病了怎么办?”
姜吹梦根本没想过生病怎么办,因为她前一刻还在跳崖寻死。
包括现在,她也不是很想活。
她完全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理由。
嬴洲洲见她又哑巴了,他将母亲的衣裳放在她的怀里,自己去另一个小板凳上拿起小碗。
可惜,忙活了半天,野菜糊糊已经凉透了。
黑漆漆的一碗,本就发苦不好喝,凉了更是难以下咽,但太饿了,不吃就饿死了,他饥不择食,一口就喝下去了。
再拿起另一个小碗,递到女人的面前,说:“你也喝点吧,我做的野菜糊糊,就是有点凉了。”
姜吹梦看着递过来的东西,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腹中确实空空,但她没兴趣吃任何东西。
“不吃。”
“你不饿吗?”
“不饿。”
嬴洲洲便将这碗放在了另一张凳子上,说:“那我给你留着,你半夜要是饿了就喝了垫垫肚子吧。”
他也不再问她换不换衣裳,他坐在床板旁边,开始一件一件叠衣服。
这些衣服不叠起来,今晚都没地方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