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居
圣元八年春洪福寺观音像因得贵人出资镀金而免一切奉拜,母女二人便拜了他佛,偏是这次,晏书韫出事了。
此前周熠在信中提过,文氏也信佛,她屋中专有神圣的一隅之地是供佛龛的。
“今日侯爷下职,能否去洪福寺一趟,我在寺外等你。”
晨起为周熠宽衣时,晏晏温软地提起此事。让周熠亲自去,显得虔诚。
周熠不假思索,一口应下。
朝后,燕泽独留下周熠,递去一份翰林院草拟的追牒,旨意免谢宁辅国上将之职。
看清内容后,周熠压下几欲逼出脑门的质问,静默地思索。谢宁背靠荣郡王和谢太后,突然免去谢宁的职位,无异于闯进狼窝打死一只狼王崽,谢家及其党羽怎会善罢甘休。就算不论谢宁背后庞大的世族,她屡立战功,凭实力摄下,突遭罢免,恐会惹得都北大营人心惶惶。
再对上燕泽情绪纷杂的凤眸时,周熠的灵台忽而一片澄明。
这只能是谢太后之意。
“臣有不解。”
谢宁及笄后便从了军,从都北大营到西岭,她在多次征伐中屡战屡胜鞠躬尽瘁,实在不该遭到撇弃。无论是何理由都不该。
燕泽轻叹:“朕何尝不是。”
他的确欣赏谢宁的才能,可她姓谢,那就只能惋惜。
周熠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谢太后会舍弃谢宁,震惊又懵溃。
初进都北大营,他狠受新老兵欺凌,若非谢宁护他,他连出将的机会都没有。后来两次随军西岭,谢宁回回拿命护他,虽说身为男子,屡被保护非常难以启齿,可那是事实,是过命的恩情,他不敢忘。
“此事,爱卿先露露口风,朕怕追牒突下那日,朕这位表妹承受不住。”
周熠面露难色,此事他又如何开得了口。
实则已无需周熠多言,谢太后早将此事摊开来摆在谢宁面前,不仅施压让其交权,甚至还趁势逼其嫁人。
谢宁被逼无路驳了谢太后两句:“女子在世哪怕不依附男子照样可以建功立业,姑母做不到,就以为全天下女子都得和姑母一般。”
谢太后大怒,姑侄不欢而散。
因谢太后欲提拔谢昕舟替代谢宁,她被怒火烧灭理智,直接在都北大营和谢昕舟打了一架,差点打死谢昕舟。
周熠还从未见过谢宁如此颓丧疯癫的一面,心里十分不忍。因怕她轻生,下职后拖着她喝了一柱香的酒,直到接信的奚瑜赶来,周熠才放心地离开。
谢宁不肯回家。当初她要进营,闹得动静就不小。父王母妃都呵斥她疯癫,唯独姑母支持她。如今她被最信任的人抛弃,回家少不得挨一顿冷嘲热讽,她不想自讨苦吃。
奚瑜无奈,带她回奚府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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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福寺香火旺,人来人往。入暮时分沿着山脚有灯会,晏晏虽到得早,却不觉无聊。
请观音一事,她提前和主持打过商量,许是感受到晏晏心诚的缘故,经她三五日的纠缠,主持无奈答应让她请一尊回去。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兔儿灯,晏晏眸中霎时亮起星火。
“武定侯夫人看见是我,明显很失望呀。”黎若白将兔儿灯的手柄递给晏晏,忍不住打趣她。
晏晏羞愧,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有劳柳夫人,这个,周容应该会喜欢的。”
“喜欢就好。”黎若白自然而然地拂去她肩上的花瓣,“等着他来一起祈福?”
晏晏:“说好的,请一尊观音回府供着。”
话音落,柳问心翩翩追了上来,礼貌周到地行了礼,然后将手中的糖人直接喂到黎若白嘴边。
“兄夫人若不嫌弃……”柳问心也递给晏晏一块,总不能不顾晏晏心情,心安理得地和黎若白两人吃独食。
晏晏委婉地拒了柳问心的好意,称不喜欢吃糖。
黎若白没有戳破她。
三人一起逛了一刻钟的灯会,周熠姗姗来迟。
“侯爷。”晏晏对其并无苛求,只要能记得她说的话便好。
黎若白的眼神就没打周熠身上挪开过,分外地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看到他自然地搂晏晏入怀,黎若白的心稍肯安放,鼻尖却蓦然飘来一缕酒气,她不禁蹙眉:“武定侯是忘了答应过夫人今日要请观音吗?怎么吃了酒才过来?”
柳问心万料不到自家夫人竟会以“质问”周熠开话匣,眉一抖。
“无妨,侯爷,你在寺外等我,我自己进去也是无妨。”
黎若白的脑子慢了嘴一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何德何能,竟敢指着堂堂一等侯的脑门给人家难堪。
“柳夫人,可否请你随我一行。”
黎若白巴不得快些离开周熠的视线:“当然好。”
目送夫人进了山门,柳问心朝周熠深深施礼:“内人心直口快,若有得罪周兄之处,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