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对于高校篮球来说，过了五月黄金周假期，就等于正式进入本年度赛季了，五月底到六月的县内预赛，八月的全国大会，十月的秋体，十二月的冬季杯，每年的战线都很长，长到有时候会误以为生活中只剩下了篮球。

在正选全部都是前辈而自己是一年级的情况下，还要担任场上的一号位，深津的日子一开始并不好过，好在碰上了木村这样好脾气的队长，堂本监督也时常找他聊各个位置的选手情况，他们组成的新队伍磨合得很顺利，第一次和外校打练习赛的结果就相当不错。

赛后反省会议准备开始前，木村和经理说了两句话，然后便背着包提前离开了部室，堂本监督似乎也默许了，并未在意队伍主将的离场，他打开今天刚刚录下的比赛视频，让在校留训的一军成员认真看回放。

“松本，深津，你们和我出来一下。”堂本走过他们身边。

“发生什么事情了？”松本用嘴型问旁边刚打完比赛回来的深津。

“不知道哟。”深津摇摇头，拉开椅子猫着腰走出去。

刚进队的菜鸟哪里见过监督这种脸色，松本虽然知道自己没有偷懒没有犯错，但还是会觉得自己可能要被踢出球队了，而堂本要说的话似乎也没能起到安抚作用，他瞥了一眼办公室门外，先让深津带上了门。

“其实事情不大，因为考虑到你们和木村是一个寝室的，所以想提前提醒一下。”堂本手指点着桌子，“大家都知道木村的手肘有旧伤，只是最近情况可能有点变化……”

听到队长旧伤复发的消息时，松本瞪圆了眼睛，但又不能直接表示震惊，他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而旁边的深津冷静得不像话，好像这不是他的球队也不是他的队长。

“我们会保密的哟。”他甚至能提前预判这次谈话的目的。

“明白就好。”刚要让他们出去的时候堂本又叫住松本，他弯腰从箱子里拿出一套新队服，号码是一直空着没人用的十三号。

松本指了指自己，开口问：“是给我的？”

“那不然呢，”堂本拍了拍队员的胸口，“木村的替补就拜托你了。”

赶上了黄金周前的最后一轮升格末班车，曾经在中学联赛大放异彩的松本稔，成了第二个一年级正式选手。

去医院复查做理疗的木村到很晚才回到宿舍房间，上铺的松本已经躺下了，深津还开着台灯在写实践报告，虽然三重子一直说她一个人搞定进度会更快，但深津跟河田两个都不是那种会在小组作业里蹭学分的刻板印象中的体育生，哪怕训练占用了课余几乎所有时间，他也可以接受牺牲一些睡眠时间来学习。

“真的不告诉其他人哟？”深津轻声问。

昏暗的灯光把木村的表情遮掩了一半，他把绷带取下来收进抽屉里，回答道：“明智的队长不会动摇军心。”

“但学长您却让监督告诉了我们哟。”深津合上报告练习册，摆出一副不太适合他的后辈的天真。

听到上铺的入睡的鼾声，木村笑着用手里的毛巾甩了一下深津的后背：“臭小子别装乖，你早就发现了，况且我本来也需要一个替补。”

“晚安哟学长。”站起来躲过了队长的第二下攻击，深津钻进自己的被窝。

木村说得没错，他确实很早就发现了，从练习时稍显刻意的换手动作，到宿舍里很明显用来掩盖止痛喷雾气味的柠檬味空气清新剂，当然了真正证实了他的猜想的还是木村把诊疗记录册扔在了没关紧的抽屉里。

不过晚上和木村的对话多少还是让深津松了一口气，在山王工业这样传统强队中，主将承担的责任远超过队里任何一个三年级前辈，甚至应当和监督五五开，这是一个不能垮掉的角色，各种方面都不可以。

即便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告诉深津，他以后会成为这个球队的大脑和心脏，他也很清楚现在支撑所有人的是他们唯一的队长，木村显然为队伍做好了最缜密的打算，这让人很安心。

话说回到实践课，在三重子因为那副宛如看破红尘的冷淡而被全班男生贴上无趣标签之后，这周她却因为一个简单的举动轻而易举杀回了食物链顶端。

一周两次的实践课程实在没有办法给她足够的时间仔细拆解整辆车，她甚至会偷偷在其他年级的课结束后溜进来赶进度，加上今天气温陡然升高了，外面阴沉沉的，教室里也是异常闷热。

喘着气从车底下滑出来，她的脸颊泛红，只好坐着愣神缓一会儿。

“要休息一下吗？”河田把零件整理在一边，在写报告的深津也抬起头。

“呼——”三重子慢了半拍似的摇摇头，站起来伸手一拍举升机按钮将车放落地。

起初也没有人意识到这有什么，毕竟她只是倚着车前盖解开了工装外套的两个纽扣，可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接着解开了剩下的所有的纽扣。

当那件外套被她随手丢在深津旁边的折叠椅上时，似乎就没有人再关心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