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别院
梁家河,家里还有个外祖母,他们先后都不在了,我幼时遭逢战乱,被别人抓去试过药,后来侥幸逃脱,便奋力读书,后来上京入学,一时不察,被人骗了,这才沦落花楼,幸得镇南侯千金秦昭相救,我才……”他特意将秦昭二字咬得极重。
“行了,不用说了。”
此言一出,屋内霎时安静下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叶向洵一怔,是秦昭的声音。
秦昭则是手忙脚乱地拍打着从秦雨那里撒泼打滚求来的“易音喇叭”,一张脸涨得通红。
就一句话,全都露馅了,方才绞尽脑汁伪装了那么久,现下叫她如何再继续问下去,她咬着颊肉,心里头过了三四遍骂秦雨的话,如今,她再没勇气凑去那喇叭边上讲话了。
“秦昭?是你?”叶向洵侧耳听声,语气中满是不解。
秦昭沉默了许久,不然她再硬着头皮装一会儿?
翻开父亲前段时间给她的回信,叶向洵所言家中状况与信中尽数相合,她再不好去揭人伤疤。
叶向洵却轻轻笑了一声,语气一如既往的松快:“秦姑娘对我有疑,我无有不答的,何必装模作样地来试探我,你还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他习惯性地偏了偏头,却不料将自己的皮肉送进了带齿的飞镖里。
阿娇压抑着惊呼的声音撤下飞镖,旋身望着秦昭,满眼焦急地等待着她的下一步指示。
还是安静,还是不说话。
叶向洵又道:“我还算有几分眼色的人,你救过我,我自然不会对你有怨,除非你现在想杀我。”
秦昭起身,在他面前踱了两三步:“我救过你两次,若今日,我就是怀疑你,要杀了你呢?”
叶向洵迅速接话,试探着道:“唔,那我能再赊一条命么?”
秦昭拿出方才的匕首,迅速又放上叶向洵颈间:“三月初六晚,你在哪里?马场失火,同你有没有干系?”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叶向洵呵呵笑了一声,“快将匕首放下,松了我的绳索,我仔细说给你听。”
“少嬉皮笑脸,你只需答是与不是。”秦昭杏眼中满是疑虑,英挺的长眉一横,面庞更添厉色。
“可我若说不是,你信我吗?”他声调降下来,再没了平常的轻佻。
秦昭闻言愣了愣,她将他绑到这里问,本就是不信他的,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审问的结果,却独独没想过若他是无辜的怎么办。
她顿了顿,放下亮着寒芒的匕首,吩咐阿娇将他松绑。
叶向洵活动着手脚,缓缓睁开双眼,面前的人影模糊,窗棂中透出昏黄的天光,洒在她绯色的裙裳上,勾勒出她弧度流畅的侧脸。
他在她对面落座,拄着下巴静静地望着对面人那张气得黢黑的脸,秦昭面前放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什,应当就是方才用来伪装声音的。
“好,你方才问我,马场失火,同我有没有干系。”叶向洵微微一笑,“其实要是说的远一些,同我确实有几分渊源。”
秦昭闻言一双眼睛瞬时变得亮晶晶起来:“我就说,那日你跑进沈梦院里,定是蓄谋已久!”
叶向洵望着她微笑的表情忽然僵了一瞬,他霎时起身,一个旋身在她身侧落座,还将身子与她贴得极近。
秦昭一惊,感受鼻尖愈来愈逼近的淡淡白毫香气,身下的矮凳像是生出了针尖一般,她蹙起长眉,这人犯什么病呢。
秦昭不明所以,叶向洵却依旧满脸轻描淡写。
“没什么,这事情我只说给你听,还不快附耳过来。”
秦昭按下心中的浮躁,又坐了回去,她倾身过去,叶向洵温热的气息吐在耳边。
“阿元去买马,被那老板骂了一遭,我便暗中咒他,祝他做生意时火燎屁股。”叶向洵轻轻一笑,“果不其然应验了。”
秦昭闻言只觉得自己又被戏耍了一通,她拍案起身,将将舒展的眉目又团起来:“叶向洵,你!”
叶向洵立时起身绕到她身后,挡住昏黄的日光,他抬着双手,潮湿的长睫上似乎飞出几丝委屈来:“你大可以去问宴则,那日我们真是怕被书院发现,这才奔逃的。”
秦昭咬咬牙,可恨,她就是问过宴则才来,宴则只道他那时就在院外接着看医书,屋里叶向洵在泡药浴,背影并未有离开的样子。
屋内一时间安静得只可闻落针,叶向洵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忽然开口:“既然秦姑娘这么在意我沦落风尘的过去,那我便如实相告,我在那个地方,可没卖过身。”
秦昭冷冷地笑了一声:“与我何干?”
叶向洵面色却忽然僵硬起来,他望着秦昭离开的房门的背影,煞有其事地又道:“是了,我忘了,我的身可是已经卖给你了。”
秦昭脚下果然被门槛绊了一下,她回过头,眼神恶狠狠,嘴里却结巴得不行:“休,休再提此事!”
岂料叶向洵似乎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