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州
己手指五个齐全时忍不住松了口气。
叶向洵就着拱门微弱的亮光打量秦昭的神情,唇角不由地微微勾起,又不知为何拉了拉嘴角快速移开视线。
“夭寿了,夭寿了,你们将老夫带到哪里去了!”老道看秦昭无恙,也学着她的动作将一只腿跨了过去,又立时缩回来。
“没事!”他两眼发光,干脆大着胆子将脑袋也送了过去。
秦昭同叶向洵对视一眼,干脆将整个身子都送了过去。
几人跨过这扇奇异的门,不由地被面前的景象惊了惊。
这个地方四壁皆由寒冰所造,正中高台之上置着一口晶莹剔透的棺材,四周围着空荡荡的笼子,秦昭抬眼望去,心口不住地抽搐起来。
她目光扫过这些笼子,明明其中空无一物,为何她却感觉自己听到了敲打笼门,高呼救命的声音,她眼皮忽的有些重起来,耳边又传来日光的啸叫声,她艰难地维持着睁眼的动作。
目光狭小的缝隙中,露出一张不断开合的嘴唇和一段弧度流畅的下颌,秦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搅动着她本就浑浑噩噩的记忆,又落了一场雨,她立在树下,面前那个绿衫少年终于缓缓抬高了油纸伞。
还差一点,马上,马上她就能看见这少年的真容了,她用尽力气睁大双眼,目光始终跟随着那缓缓抬起的伞檐。
“秦昭——”
看见了!
秦昭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抓住面前那人的衣袖,眼眶里莫名其妙蓄了点泪花,面前焦急的面庞赫然是叶向洵的模样。
她喘着粗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在最关键的时候清醒过来了。
“你方才是怎么回事?是魇住了吗?”
叶向洵语气中满是关切,秦昭眨巴着眼睛,抬手指向那些空落落的,笼子:“叶向洵,我总觉得,那里面有人。”
叶向洵也抬眼望去,片刻之后,他回过头来,朝着秦昭摇了摇头:“我看不到。”
秦昭面上染了几分失落。
“不过,有些东西,我们确实看不到。”
叶向洵语气坚定,将秦昭惊了惊。
她收回方才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三步两步跨上高台,立在那口寒冰所制的棺材面前。
三人的呼吸在这一刻都不由地滞住了。
棺材中的女人样貌实在过于惊为天人,就连长渊最为美丽的平阳公主也不及,她眉眼清丽慈悲,只叫秦昭想起两个字。
神仙。
这世上,只有神仙才能生得这样子一尘不染,悲天悯人。
再细细看去,此人的样貌,似乎和这处道观里供奉的神像有几分相似,只是那神像神态实在远不如她。
几人立在棺前,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是在逃命的。
那老道似乎也是被此人惊得说不出话,他颤抖着手指触上了冰棺的表面,周围立时荡起蓝色的涟漪,以冰棺为中心,一直延伸到冰室的每一个角落。
“嘭——”
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将三人弹开,他们哐啷一声从高处坠了地,摔得浑身的筋骨都要碎掉一般。
叶向洵唇角不受控制地溢出鲜血来,秦昭咳了一声,咳出一大滩血,那老道更是直接晕了过去,连鼻孔中都震出血来。
冰室两侧的笼子忽然快速地摇晃起来,秦昭咽下口中的腥甜,莫非,笼子中真的有东西。
她趴在地上,意图起身,可浑身的疼痛像一块巨石狠狠压在她脊背上,让她动弹不得,面前忽然卷起一阵巨大的风霜。
冰室中的碎冰随风而动,在半空中纠缠不清,秦昭艰难地扬起脖颈,视线尽头缓缓出现了一双白得一尘不染的靴子。
她目光往上,只看见此人飘扬的衣角和叮铃作响的环珮,他提脚越过地上的三人,飞奔到冰棺前方,见这里并无大碍,这才缓缓回过身来。
秦昭同叶向洵咬牙起身,互相搀扶着立在他对面,终于来得及细细打量来人。
他白袍样式繁复,高高的衣领将脖颈包裹得一丝不露,乌发垂直腰间,头冠高耸,镶金嵌玉,本是飞扬鲜活的眉眼模样,眸光却极其阴鸷,仿佛深不见底的暗渊正在缓缓流动。
他全身上下皆是一丝不苟的气质,可偏偏腰间坠着一个色彩斑斓的铃铛,流苏也是破破烂烂的。
“是你?”他唇角上扬,绽出一个笑容来。
秦昭压抑着再次吐出鲜血的冲动,抬眼狠狠地瞪着他,一面说话,一面在本就模糊的记忆中不断搜寻此人的身影。
谁料他又轻轻笑了几声,缓步拾级往下,步步朝秦昭逼近,如炬的目光始终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脸上。
忽的,他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柄洁白无瑕的笛子,轻轻地抵在秦昭的额心上。
“你的魂魄上,有我师姐的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