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二更】

如鱼得水。

按理她此刻应当春风得意，却偏偏闭门不出，将裁撤书院的各项事宜下放给了她的长子，裴行远。

秦昭她们这些最后进来的学生该如何安排一时成了难题，三年生，两年生其实都教得差不多了，按照各部安排直接引荐进入朝堂并无不妥，秦昭她们这些一年生，不上不下，安排起来有些困难。

秦昭在书院上下收拾行装，打算不日滚回家去，要是在从前，念了三年出来还没谋上个一官半职，秦自明自然不会放过她，可如今这是她无法抗拒的力量，借口有了，秦自明只能干看不能动手，这也是唯一叫秦昭欣慰的地方了。

“秦昭，同窗一场，多谢你这段时日的照拂。”沈梦消瘦了不少，眼窝都有些凹陷，她动作呆呆愣愣地收拾着先前留在校舍的东西，茫然地思考着自己以后的去处。

秦昭也垂着头：“抱歉，没能帮你找到阿茹，你要放宽心，她一定会没事的。”

沈梦艰难地挤出一个生涩的微笑：“嗯，我也信，阿茹一定没事。”话说到最后，许是她自己都不信，语气声音已经轻得快要听不见。

“快别收了！朝廷来人了，说是咱们这些一年生也有去处了！”校舍门口忽然探进来一个圆溜溜的脑袋，正是早就转去医学部学针的宴则，他抬起大拇指晃了晃手，“快走啊，等会儿什么都听不见。”

秦昭和沈梦便放下手下的活，跟着宴则三跑两跳来到了书院半山腰的广场。

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正中一人淡绿色的长袍，面容淡然，始终带着有礼有节的笑意，他眉目柔和，不带一丝攻击性：“诸位，请先听我说。”

裴行远抬手滚动着车轮，往后退了一些：“朝廷各司今年有不少缺额，你们的师兄师姐授官之后还留下不少，我们将其统计完善，明日登榜在此，各司也会派人前来，诸位学子可自行选择，届时各司也会自行考校，通过者便可如期授官了。”

听他说完，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来，雀跃的呼喊混杂着摩肩擦踵的声音。

“从来只有朝廷选人的，没想到咱们也能去选人家，不知奉常司还缺不缺人，听说那里事情少，俸禄高，我有个表姐在那里当差，日子别提有多舒坦了。”

“没志气，作为长渊儿郎，不想着为国尽忠，只想着如何舒坦度日，先辈们打来的天下若是交到你你这种人手里，只怕要从坟里爬出来，半夜给你念经。”

人群吵吵嚷嚷，嬉嬉闹闹，裴行远在阿德的推行下从人潮中心缓缓退出来，他回头望了一眼这些朝气蓬勃的学子，嘴角不由地挂上一丝笑意：“若我在他们这样的年纪，也能在书院里和同窗们念书就好了。”

阿德闻言，赶忙道：“公子聪慧，和他们一起只怕是要等急了。”

裴行远叹口气：“我这些年全靠你的笑话度日了。”话毕，他一抬眼，正好看见前方红衣飞扬的秦昭。

秦昭一怔，没想到裴行远会亲自到书院一趟：“裴大哥。”

裴行远眸光顿了顿，两人相对着，隔得有些远，他刚好可以不用仰头就能将目光落在秦昭身上：“小昭，你来了。”

秦昭立在那里，望着他带着笑意的嘴角也干巴巴地咧嘴一笑：“裴大哥好谋划，你说，我该选个什么样的差事才好？”

裴行远推着轮椅朝她走近：“你自然选自己喜欢的。”他答得马马虎虎，整个人忽然变得有些心不在焉，“这些时日，你去见过你表姐吗？”

“去过一次，可她谁也不见，只不停地往公主府里召见各式各样的伶人，应该又在……”这些词句只在秦昭脑子边打了个转便脱口而出，落在她耳边时她意识到不大妥当，连忙补充，“表姐，表姐她从前也常听这些的，特别是近来西域传过来的那些……”

裴行远落在椅搭上的手却俶然收紧，声音不复平日的沉静：“好了，我知道了，多谢。”他说完这些，似乎也觉察到自己异于平常的反应，故而又朝秦昭笑了笑，“你下去好好思量一番，毕竟你聪明机警，无论授何官，都会做好的。”

秦昭点点头，望着他快速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裴相同表姐在朝堂上打擂台，裴相的儿子却似乎对表姐有些不同寻常的情愫，秦昭拄着下巴，哎呀呀，这不就是她平日里最爱看的虐心话本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