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白垂到肩膀，眼睛浑浊不堪，撑着个破木棍子，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另一个高大威猛，寸头刀疤脸，那胳膊都有江雨疏小腿粗，纹着个大花臂，感觉一拳能抡死一车人。

江雨疏拿出自己最有礼貌的样子：“请问你们有何贵干？”

“我想找到我的父母。”

“我想找到我的儿子。”

“你们不会是……”

“当然不是了，不然还找什么！是不是傻！”

唐小莹的声音冷不丁传过来，吓了江雨疏一跳，后者刚想挂断电话，转念一想，沧溟不在，自己一个人要想解决这些事也有些勉强，不如就让唐小莹旁听一下好了，于是将手机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顿时将众人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唐小莹看着面前的一人三鬼，想象着自己屏幕中的样子，忍不住皱眉：“我怎么觉得现在的情形有些诡异。”

江雨疏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唐小莹摆摆手：“算了，没什么，先让他们把事情说清楚吧！”

“十四岁的时候我就一个人离开了家，跟我混的那些人，比我年长的叫我阿正，不如我的叫我正哥，久而久之我也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说来可笑，此后三十多年，唤我全名的只有狱警。”

“我记得第一次离家出走，是因为我在学校被冤枉偷东西，我爸爸过来不由分说打了我一巴掌，我是混，但违反犯罪的事情，在此之前我一次都没有做过，我不是好学生，但也不是个坏孩子，但那天之后，一切都变了，我觉得当个坏人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也没在乎。”

“没有文凭，甚至连年龄都不够，没有人愿意收留我，即便我要的工资都没有别人的一半，那是我第一次认识到社会的残酷，第三天，我用光了所有的钱，也在那一天，我遇到了强哥，他经营着一家摩托车行，说是可以收我当学徒，后来我才知道，那里哪里是教你学什么修车的本事，明明就是叫你过去打架充场面的。”

“不过那又怎样？有人收留就不错了，书本上的东西我怎么也学不会，打架这种事倒是无师自通，再加上我仗着自己是未成年人，比起他们更加不要命更狠一点，没过多久，在那一片就有了名气，大家都唤我一声正哥，这是我在学校和家里都没有的待遇，我也就更疯了些，下手越来越狠，但凡有活，来者不拒。”

“强哥出手十分大方，不介意我年纪小，跟我称兄道弟，我也十分崇拜他，可后来我才知道，这种因为利益才混在一起的，哪有什么真朋友，他们看中的是我未成年人的身份，出事的那天，其实具体发生了什么我都有点忘记了，只记得满地都是血，还有因为沾血而变得重在趴在地上的钱，那一次我是真的害怕，我就在想如果像小时候那样，爸妈来接我就好了，睡一觉，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父母确实来了，可他们亲手将我送进了监狱，也不知是因为赌气，还是钱的诱惑太大，我接受了强哥的建议，将事情尽可能的往自己身上揽，反正我是未成年人嘛，承担得起，可我没想到，等我出来的时候，留给我的只有残破的身体和彻底与社会脱节的人生，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出狱后我只在街上逛了几个小时，和几个陌生人说了为数不多的几句话后，就决定我要离开这个世界。”

“是一个大叔救了我，也许是上天想要拉我最后一次，才会让我在他儿子忌日那天选择在同一个地方结束生命，夏叔没能救下他的儿子，却救下了我，那之后我都在他的面店帮忙打工，也算是相依为命吧，可惜好景不长，两年前，他因为车祸去世了，临死前告诉我，其实和我遇见的那天，他是准备去死的，他因为好强，逼死了自己的儿子，一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挨过去就好了，所有人都这么告诉他，他也相信了，就这么活了三年，在他儿子忌日那天却走上了天台，那时候他突然发现原来不是所有事情都过得去的，可没想到却被我捷足先登了。”

刘正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他告诉我，其实不是他救了我，而是我救了他，听完他的话，我就在想，会不会我的父母也一直在后悔，于是夏叔死后，我决定回老家一趟，我真的很想他们，可回去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的母亲在我入狱后的第三年就因病去世了，我的父亲在此之后身体也一直不大好，直到五年前，他突然说要去接我放学，婶婶怎么说他都不信我早就不念书了，非要出去接我，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生死不明。”

刘正说到这里哭得像个孩子，江雨疏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给他递纸。

其实听到这里，江雨疏就觉得刘正父亲活着的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他都记不起来自己的孩子已经离家多年的事实，估计老年痴呆已经很严重了，又走失这么多年，现在恐怕……

“两个月前，就在川南，我见到了我的父亲。”

反转来的突然，江雨疏注意力瞬间集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