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拉(一)
山川景,举目瞧,鹅毛飞,荡荡飘。
行军阵踏雪寻机过阳关,行贼人踏错迷失独木桥。
云横成峰崎岖路,粉饰谷东旧城道。
长空似有白龙闹,猛回头,青河岸上祭牌立,迎风锁春秋。
图拉县与凤城是为谷东都司内最东侧防守线。
自北边大安旧地奴儿干都司往南由昌县可至中固,中固往西南方向是为谷阳镇。
昌县往正南方向是为图拉,图拉相较谷阳脚程远数百里,若由昌县急行军至谷阳只需五日。
图拉正南方向有凤城,若索伦此次野心极大,由谷东都司东南侧索伦境内九连城另遣精锐拿下凤城,
昌县南下兵分两路,一路取中固走成峰谷青河拿下谷阳,一路拿下图拉。
图拉两面临山,索伦人若能攻下便可稳扎谷东东侧一线,成峰谷内纳尔先锋军走昌县中固南下,
一则为拖住安军部分军力,给后续军力攻打图拉拖延时间,
二则待图拉城破可与凤城南北呼应,一举拿下谷东都司东部半壁!
唐梨脑中谷东舆图已跑了不知多少圈,跑地愈多她手中缰绳愈急,带着身后数十人餐风宿雪往图拉疾驰而去。
北境风光百里冰封已解,千里黄云白日曛曛,万里东雪吹雁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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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宁县府衙。
“什么?田大人居然在醉红楼身亡?”
一人身着绿色会比配鸂鶒公服,鹤发顶乌纱,惊诧轻呼地正是此人。身侧府邸衙役躬身回道:
“大人,小的领命已即刻去田大人宅子寻了,他家中下人告知小的才去了醉红楼。”
“哦?如今谷东边境战事危紧,田大人居然还有如此闲情雅致?”
忽然远处有声由远及近,小吏瞥见来人打了一哆嗦噤了声,忙躬身更低,
“镇抚使大人,下官衙役正欲禀告。”老者作揖行礼。
“朱文峰,你想知情不报?!”鹰眸漫不经心扫过,
苍发老者垂眼见来人配刀上玄鹰暗纹脚下一软,险些跪下,声音微抖:
“下官岂敢!”
谷东盐煎提举司主官被杀大案震惊朝中,他亦有耳闻。
此番鹰吾卫与巡查御史大人不知得了什么线索今晨来海宁县亮了身份,就要点海宁卫盐课司大使田浩来见,并传海宁卫盐场百户所参将,他即刻派人去寻。
言毕御史大人欲要查探海宁课税账务,他令师爷呈账作陪,自己在堂中亲自等下人回禀。
却不想消息回来人死了!下人回禀还未完,煞神便已又至。
煞神轻哼一声,落座于堂中主位。
谢季双手交叉落于胸腹,深觉烦闷。
顾成珏看那劳什子账本,半个屁没有,民、灶本各不相关,县、场各自为政,盐场不隶属于州县管理,他此番查盐税为何要查知县账务。
他适才出来,竟听得回报已至,却不通禀,语气微恼:
“接着说。”堂下小吏战战兢兢回道:
“回禀大人,小的领命已即刻去田大人宅子寻了,
宅中下人告知大人去向后,小的才去了醉红楼,正遇醉红楼妈妈惊慌失措要来报案,
言道田大人昨夜宿在楼内,晨间起榻家中管事唤人未应才发现人竟断了气。”
“人可带回?仵作可验?”谢季声音骤冷,他才至海宁人还未查便死了,背后之人动作倒是迅捷。
“回大人,人已至堂外在验。”
“去将醉红楼众人,田浩家人即刻全部带来配合查案!”
小吏飞速抬头看向知县朱大人,朱大人面如土色,正欲开口,便见镇抚使大人面色峻然斜了他一眼:
“你带路。”小吏赶忙诚惶诚恐领命带着数个暗黑官服的带刀侍卫往堂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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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人群熙熙攘攘喧闹哭啼声不绝于耳,仿若坊间集市。
“大人,昨日小的门都没出啊!”
“大人,小的冤枉啊!”
“官大人,小女昨日只伺候了田大人饮酒,万不知如何今晨就出事了!”
“大人,此事与小人无关啊!”
“噹!”
惊堂木重重落下。
一头鹤发的朱知县见身侧深邃圆领官袍的镇抚使大人面容欲加铁青不虞,掌心稍湿手一抖,前刻下意识捏紧的物件掉落于案。
自己心下亦是一抖,人群瞬时鸦雀无声,小小海宁即便民中素传鹰吾卫骇人名头,但又有几人可识。
思及自己来年即将致仕却遭逢此番变数,小老儿他心里苦啊。心底重叹,轻咳一声,沉声怒道:
“大人问话,尔等回答即可,没有嫌疑自会放人,休要喧哗于堂上!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