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拉(五)
卫无甚不同,那人对着屏风躬身作揖:
“见过主子。”她心中狐疑,此般称呼,这人身份为何?
“刘撼可曾开口?”屋内人开口问道。
唐梨大惊,前任经略竟就在图拉,
“还未。”说话之人声音微抖埋头更深回道。
“倒是个硬骨头。”屋内人轻哼一声,语气阴凉。
唐梨心下正思量不知刘撼受了多少酷刑,人又在何处,却忽然发觉此人说话并无甚索伦口音,竟似安人,
正奇怪间,屋内男子再次沉声说道:
“我去会会他,看他能硬到几时。”
言罢男子绕过屏风踏出屋来,唐梨眯眼看着稍远处人影慢慢清晰,
那人身着玄色窄袖棉袍,是索伦制式骑士袍,额头偏窄眼角狭长却凹,脸平却鼻梁高挺,
嗯,些许面熟,
再见那男子接过护卫递来兵器,踏雪向前动作,
她忽地茅塞顿开,那身形步伐俨然是鞑靼军中兵士惯用的,她自小在西北临肃长大,跟着安军周旋鞑靼兵数次,
索伦兵里竟有鞑靼人?
要说男子与鞑靼人有何不同,便是颧骨不那么突出,脸型也过于削瘦了,但并非没有改造之法。
棕氏也曾寻了江湖偏门郎中习了金针之法,细针入穴脸上数处,再配独门药方久敷,可微调面容。
西北时随着年岁增长,到底不是真男儿,她还是渐生女相,也曾用过两年金针。
后来祖父担忧有害,见她五官不再似寻常女子柔和温婉,自小又养在他身边,言行举止颇有军中鲜衣怒马少年郎之样,之后便再没用过。
此人若是鞑靼人金针改面亦是未尝不可。
鞑靼人和索伦人俱擅骑术,鞑靼人久居草原游牧虽难,却比索伦人极寒环境生存总归好上许多,且近几百载史上向来都是两族恩怨颇多,
鞑靼有何理由与索伦合作?又或是鞑靼人有其他阴谋?
唐梨思索太过入神,不知不觉间男子已行至门洞间,她见身侧树叶不够繁茂,正欲微挪脚下偏移些许更好掩盖身形,
“咔”
唐梨大惊,不好!
树枝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竟裂开一道!心中苦涩难言。
只见那男子仰首凝目凌厉射来,大声喝道:
“谁?”
她心内腹诽自己太过不小心,重重跺脚双臂用力晃动树干,树上积雪纷飞而落,门洞前几人视线模糊起来,
她连忙自树上一跃而下,疾步往府衙侧门掠去。
观止阴鸷目光紧盯雪雾里黑色人影,索伦人入城大肆暴虐之事,居然还有人敢夜探县衙府邸,
来人身着薄甲,军中人,思及衙内某处安军那位经略大人,嘴角阴森弧度勾起,他到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
“追!”说罢带人往黑影逃窜方向奔去。
连绵不绝雪花来不及遮盖莹白地上脚印,她顺着记忆中的路一直掠到府衙侧门外,身后人仍穷追不舍。
衙邸此刻已经彻底喧闹起来:
“有刺客!”
“搜!”
府衙门口瞬时集结了众多索伦兵,昼火通明。兵士鱼贯而出,图拉城内彻底闹起来了。
唐梨边逃边懊恼,谁曾想到她情急不小心轻踩的树枝,竟引了这般大的动静。
盘算着约定时辰将至,心中微急,她得尽快摆脱掉身后追兵才是。
希望此番动静那数十人可以隐藏踪迹才好。
她蹲伏一处墙上四处张望,忽然瞥见前侧院子,此处应是城内布商人家,积雪已深显然几日没人住过,不知是被索伦人杀了或是提前逃了。
院中有数台染机,数条染布还挂在院内飘着,夜色昏暗里颇有几分诡异,
旁侧杆上晾挂着未来的及收的辨不清颜色的成衣,
来不及多想,她飞速解了身上黑甲挂在最远离院墙的杆上,随手取了杆上衣裳,入手布料潮冷,不知怎地质地,冬日里冻了许久却并未变硬,
竖耳听去巷外又有大批脚步声渐近,她胡乱将衣裳身上一扎,不再犹豫拾起适才脱甲卸下的雁末刀,提气纵跃数处巷墙,约莫过了十几道,踉跄间跌落墙下,连忙就地翻滚躲进巷内角落一处篓筐暗处。
片刻后有众多踢踏脚步于巷外疾跑而过,是大批聚集的索伦兵正于城中搜捕她。
等了一阵,耳边只余冷冽风声,
唐梨身子微松,瘫坐在地背靠巷壁,阵阵冷意透过薄衫传来,她想府衙那人应是会被那布商院子的黑甲骗过一些时候吧。
她深吸一口气,胸间腥甜难抑,忍住咳意,嘴角一抹血色滴落至地,她轻轻抬起手背抹过唇间,眼睫微抖。
她本就已内需匮乏,这下真乃耗尽。
亦不能再服秘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