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障碍
次日,萧翦听门房来报,称新科状元沈楝求见高元之。他虽然不悦,但也尊重高元之,心里却又想听他们交谈些什么。于是在他们花厅谈话时,频繁让丫鬟静儿去送点心、换热茶。静儿心想:不就是让我当奸细吗?还使唤我这么多趟。不过小侯爷出手大方,必须一字不落地转告他们的谈话内容。
沈楝此番前来,是听说反对女学的人,也袭击了高元之。他心感愧疚,觉得自己办事冒进,才连累了高元之,特来赔罪。高元之也觉得,这个状元郎,读书可以,实务怎么能如此操之过急。
现在这边的女性长期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基本上没有什么做人的基本权利,更没有受教育的资格。“女子无才便是德”已经形成了一种女人根本不需要教育的顽固的偏见,把女人没有受教育的权利视为理所当然,愚钝被看作女人的一种本性。在眼下的男子眼中,正是由于女人具有这种愚钝,所以女子才有“三从”,才会听男人摆布,作为被人消遣的玩物。即便是高门贵女,也是学些简单的女诫、女德,所以高元之和萧翦初相识的时候,她能识文断字会让萧翦如此惊讶。
在这种大环境下,变革一定要循序渐进,最忌讳一蹴而就。
高元之对沈楝说:“你可寻求两宫后主的赞同,尤其是太后。在劝说时,从欲富强则莫要於储才的角度去劝说,欲强国,必储人才;欲植人才,必开幼学;欲端幼学,必禀母仪;欲正母仪,必由女教。”
沈楝对此番话由衷佩服,但高元之明白,即便这样,也还是赋予了女性生育的枷锁,可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理由。
“可以先从职业训练开始,兴女学以课妇职,兴废疾学以无坐食。如此,不仅可以培养人才,而且可以对女子进行专门的职业训练,既可以成为国家富强所需要的人才,又可以提高女子自身的素质。而兴办女学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女性作为伟大的母亲,她担负着养育子女的责任,母子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母亲的言传身教对儿女成长的影响很大,她对子女的示范作用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有“孟母三迁”的故事,也有“恶妇破家”的谚语。你不要一上来就求男女平权,那是不可能的。但你用此番言论,必会让反对者哑口无言。”高元之耐心地解释道。
沈楝对高元之行礼道:“郡主此举此想,令我佩服。眼下妇人们接受教育的过程自然是十分艰难的,女子出门就学,一改有身份人家将女儿养在深闺无人识的旧规矩,自然就会受到很大的阻碍,毕竟这是对传统的挑战。同时办学还需要充足的经费。这可不是儿戏,而是有多方面的考虑。”
“是的,不仅如此,眼下你最急迫的问题就是女教员的不足。女子教育在初创时,往往须由男先生教习兼课,这又与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训条相悖。所以女学堂在草创之初,步履维艰。沈大人,前路难走,我愿祝你一臂之力,说服太后。”高元之是真的想做点什么事情,也愿意在沈楝职场初期给予指点。毕竟他这样的聪明人,如果能成为萧国栋梁,也算是自己在这边受到萧国人照顾的一点回馈吧。
“既如此,我代万千女子先谢过郡主。”沈楝不禁为初相识出言不逊而懊悔,像高元之这么胸怀大义的人,相较之下,自己却如此狭隘。
他并不知萧翦与她的关系,心想约她出游,却碍于她郡主的身份。他也是出身清贵人家,怕别人说他攀龙附凤,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此时丫头静儿进来行礼道:“郡主,小侯爷有要事与您商议。”高元之便起身与沈楝告别。
来到萧翦书房,进门瞧见他佯装看书,高元之上前笑道:“寻我何事?”
萧翦放下书道:“你们谈何事谈的这样久,如果不是我差人去请你,你还留他吃饭不成?”
“哎呀,你不说我倒忘了。我怎么这般没有礼数,我马上去拦下沈内史在府内用餐。”说完急急朝门口走去。
萧翦一个箭步冲上来,背挡住门口,却发现高元之在偷笑。
“好啊,你竟敢戏弄我。”于是猛地凑上去亲她的脸,她急忙闪躲,却又被紧紧抱住。“元之,你小字是什么?我不想跟别人一样叫你元之。”萧翦在耳边轻语道。
小字,高元之还真没什么小字,有个小名叫攸攸,其他的都是在上学的时候的外号,她怕说出来引起萧翦怀疑,于是随口用了古时女科学家王贞仪的小字,“德卿,你就叫我德卿吧。”高元之面不改色道。
“好,我小字长源。从今日起,以后只能我一人唤你的小字,你不可再对旁人提及你的小字。”萧翦吃味地说。
高元之不明白交换小字的意义,傻乎乎地点点头。她心下也明白,萧翦是派人偷听了她和沈楝谈话的内容。如此小孩心性,她不仅不反感,还觉得可爱。
恋爱中的人,总是觉得对方做什么、说什么都可爱。
两人互相对看,眼波流转,呼吸开始急促之时,静儿却冒冒失失跑进来向高元之跪下。
这死丫头,来得真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