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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舍妹之言，确有其事，只不过……我与那人此生已断无可能……”

“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也不怕姑娘笑话。周家赫赫扬扬几代，到我这里，早就已经千疮百孔。自我爹病后，我拆东墙补西墙，狼狈至极。所以，我需要钱。”

他说得多坦诚呀，坦诚到虞南珠从来没有过怀疑。

因此她回到家，立刻去找大哥。

大哥难得清醒，正在吃药。她从小厮来钱手里接过药碗，一边喂大哥吃，一边说了今番去都尉府的事。

大哥听后一把抓住她手腕，道：“你还想着严未迟？”

药汁溅出来，虽然已经不烫，还是惊得她一缩。虞南珠放下碗，抿住唇，不说话。

虞佑君激动地颤起唇，他捶了捶床：“你既然与少都尉已经捅破这层窗户纸，他有求于我们虞家，你嫁给他不是正好能够拿捏住他，有什么不好？你在意的那些卿卿我我情情爱爱不会长久，男人的心是可以分成好几瓣的，少都尉可以把心分给以前的青梅竹马，与你成亲以后，自然也可以分给你，你到底在不乐意什么？”

“大哥……”虞南珠很委屈。

不乐意什么，她也不知道啊。相比别家姑娘而言，她已经自在许多，大哥从未束缚过她，也没要求过她什么，她理当言听计从这一次。可心里依旧有个地方在不甘心，明明能跟周赟各取所需的，为什么非要结一段多余的连理呢？

虞南珠捂住脸，不敢看虞佑君。

虞佑君慢慢把她的手拉下来，他猝然哭了。他恳求一般看着她，抖着唇不成声：“囡囡，大哥已经是废人一个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前途。以前，大哥还能拼一把，挣个功名给你遮风挡雨，你决意要嫁给严未迟大哥也便随你去了。可是现在，大哥没本事护你了啊……所幸周家有所求，所幸虞家的家业还能护你，你……你能不能让大哥安点心呢？”

那一阵，严未迟不在兹州，他去了颍州稽查军务。

虞南珠面对大哥的眼泪，终究不忍再说出那个“不”字。这么多年，她从没见大哥哭成这样，像个被弄丢了的孩子。

“……大哥，给我十五天时间，好不好？”她让步了，安抚虞佑君，这般低声央求。

虞佑君却一下子寒声：“你要去找严未迟？”

虞南珠抿起唇。

虞佑君看她的眼神渐渐无奈，又难过起来。他用剩下的那条胳膊挡住脸，仰在床头，喉结上下哽咽：“囡囡，你这是……这是自讨苦吃！”

她想问清严未迟的心意，她要自己的一腔情意不留遗憾，这怎么能叫自讨苦吃呢？

所谓当局者迷，就是她当时的样子。

虞南珠被过往压得胸闷难喘，本能地深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平复下来。

她想起大哥拦住周赟叫她回来的时候，他叫她回来以后，一定要救他。刚才她不明白大哥的意思，人死还能怎么复生，不过现在总算弄清楚了，她回到的是嘉裕七年，大哥还活着，也没有失去胳膊的时候。

所以，她不仅要救大哥的性命，还要留住大哥的手臂，这是她欠大哥的。

虞南珠把掉落的胭脂盒盖子重新合上，放回妆匣。

“外头什么时辰了？”

琼枝还捏着梳子没动，见虞南珠脸上的异样消失，心里吁了口气。说：“时辰尚早，才过卯时呢！”

时值初夏，日升得早，卯时天就已经敞亮了。虞家没有长辈，不必晨昏定省，姑娘从来都是睡到自然醒。

虞南珠暗暗推算时间。

眼下正是因为周赟求亲她跟大哥闹别扭的时候，离大哥去四时春为她退亲尚有几日，但也迫在眉睫。

“过卯时了？”虞南珠喃喃，“大哥已经去书院了？”

琼枝在她头上插了一支莹白的米珠珠花，说：“嗯，这一阵大公子很用功，鸡鸣就起床出门了哩！”

照从前，虞南珠必定以为虞佑君在故意躲她，他那书院上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几时跟用功扯上过关系。可现在她忽然懂了大哥的苦心，一个吊儿郎当的人转了性，为了给她遮挡风雨，得偿所愿嫁给心仪的人，他甘愿去啃那些以前让他如坐针毡的书本，去挣一挣如水中捞月的功名。

大哥总是这样，责备她时雷声大雨点小，宠她时，又如此春风化雨无声无息。

虞南珠豁地起身，振作起精神：“备马。”

琼枝悚然，虞南珠已经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她赶上前，巴巴问：“姑娘，你能一个人骑马？你才学了多久，不行不行，万一摔下来，会出人命的。”

虞南珠神采焕然，笑睨她一眼：“聒噪，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