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鸡毛
一连几日,武恒意都在中午没有差事的时候到布坊找梁小乙,在出铺子时拭去他眼上的污垢,露出那双小鹿似的俏皮的眼睛。梁小乙看到,武恒意的肩上不再缀着两个红玉珠子。
武恒意带梁小乙到东街一家新开的名为“霞鸣”的戏馆听戏,霞鸣戏馆比较特殊,专以武生和刀马旦为主。
戏馆不大,但是听客满堂,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直挤到厅堂门口。
梁小乙在武恒意的拥护下挤到事前预定好的中正位置上。台上正在上演好戏,刀马旦头戴长翎毛,背插护背旗,在台上快步踱走。梁小乙在街头巷尾听戏,没见过这么英姿飒爽的刀马旦,不由看得痴迷。“好新鲜的玩意。”“你若喜欢,我常带你来看。”
一曲终了,店老板带着老板娘到台前谢客,梁小乙记得这正是那对偷钱的夫妻。
店老板和老板娘也看到梁小乙,谢客后下台走到他们面前:“小的参见武大人。小兄弟,那天谢谢你,要不是你一句话,我们都想离开京都,落魄还乡了。不过小兄弟,我怎么觉得你长开了,与那日不一样了?”
“什么长开了。”老板娘笑着说:“是小兄弟的眼睛不一样了。”
老板一看,果真是,赞叹夫人心细如尘。
“我叫梅兰衣,相公名叫戴云,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梁小乙,叫我小乙就行。”
“名字与人一样纯粹干净。”梅兰衣嘴甜,说得梁小乙不好意思。
“那日武大人虽罚了我们,但我们也心甘。我们在街上开了这家戏馆后,没想到武大人天天来捧场,引些公子哥儿来听,虽没开几日,却也热闹。小兄弟日后来馆里听戏,我做主,不收小兄弟的茶钱。”梅兰衣笑语盈盈说道。
梁小乙看到戏馆东北处有一个云台,上放一面鼓,云台高耸,鼓面从下看只有巴掌大,仅矮于房梁一人高。“这是什么?”
“这是惊天鼓,现在馆里的刀马旦功夫不到位,还未有能敲响的。”
此后梁小乙送布回来路过霞鸣戏馆,也停下来喝口水看会儿戏,也自掏腰包送了老板娘一匹梅红的布料,老板娘欢喜地收下了。有一日,武恒意带着两个僧人来见梁小乙,还未走进,悟通便扑进梁小乙的怀里,“小哥哥,那日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梁小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哥那时身体有点不舒服。”
“小哥哥,我和悟慧师兄来给你告别。今日我们就要去城外很远的相国寺了。”
“不在天灵寺了?”梁小乙看向武恒意。
武恒意道:“我让相国寺派几个高僧到天灵寺维系香火。怕他们俩在那触景生情,就派人送他们去相国寺。”
“也好!相国寺是国寺,他们在那里能得到很好的教化。”梁小乙将身上的二两银子塞到悟通腰带上,嘱托他一路小心。
临行前悟慧突然止住脚步道:“那南越歹人一共十三人,武大人少抓了两人。哥哥你要当心啊。”
梁小乙一惊,看向武恒意。看样子武恒意早知道此事,只是没有办法抓获,只能等他们再冒头。
托武恒意的福,梁小乙终于吃遍了醉香楼的招牌。这样送货、陪吃、陪玩,转眼到了小雪。一日,念宁醒来,发现外面已经落了一层雪。叶书传信来,说街上不能推车,让公主别去铺子了,在宫中歇着。念宁却觉得无所谓,涂了陶绩的治冻疮药膏,她的手没有以往疼得厉害。
福连又垫着脚进来,尖声传旨道:“王后让咱家通知念宁公主,适子康复,让公主与嘉瑛公主一同前去探望。”
念宁冲进屋,“啪”地把门关上,任由茹辛姑姑怎么敲门都不应。俄而,念宁打开屋门,还穿着那件破衣裳,脸上抹着炭灰,额前头发像玉米须一样乱糟糟地堆在头上,“姑姑,好看吗?”
茹辛姑姑心疼地捋着被火燎了的头发,深深叹口气。
念宁与茹辛一同到昭华宫,才知道嘉瑛公主还没装扮好。天冷得滴水成冰,宫门外连侍从都没有。念宁穿着两件单衣站在屋门外,抖得像个筛子。茹辛也不敢声张,心疼地抱着念宁,抵在门缝上取暖。
听到屋里徐后的声音:“瑛儿灵动溢彩,真是天上仙女也难及。南越适子大病初愈,正是需要关怀的时候,瑛儿前去看望,定让那南越适子神魂颠倒。一会儿喝些热汤,拿着手炉再走。”母亲的话语如此贴心。
嘉瑛道:“母后快休提,我看这南越也是小国,怎么连适子都长得如此小气。本公主为何要去关怀他,随他爱谁,只要不爱我就好。”
徐后道:“瑛儿可别如此说话,竟忘了母后平常的教诲。南越是如今唯一能与我夏国制衡的国家,怎么是小国?”
嘉瑛道:“那怎么堂堂一国适子瘦弱如呆鸡,浑身透出孩子气,他不是本公主的如意郎君,本公主不嫁,送给念宁嫁他,正好匹配。”
“快休说了!”徐后语气有些严厉。嘉瑛噤了声。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