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海榴睡了一小会,再醒来,已是深夜,寂静夜里,阿八的呼吸声尤为明显。
“阿八?”
“你怎生还没回去?”
她问,却自然不会真的想得到阿八的回答。
而是将一只手探出去,在黑暗里摸索。
一只胳膊伸到她手跟前,海榴摸了下,想要说话,却“阿嚏”打了声喷嚏。
如今春日初至,白日已经开始暖洋洋,夜里却会骤冷。
海榴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小团,嘟囔:“脚冷。阿八你的手怎生这么暖和?”
这个屋子,再无人居住了,虽看起来仍有人打扫,干干净净,却只放了一床薄被,到底和有人住时不同。
随着海榴的抱怨,本来垂在她手边的胳膊动了下,两人相触之处交错而过。
一个柔软却冰凉,一个粗糙但暖热。
本来靠着床榻坐着的背影,转身跪立,犹豫着伸出手,探上了床。
先隔着被子,摸到了海榴的脚,听海榴“哼”了一声,却没骂,就小心翼翼摸了进去。
“痒!”
“唔,你的手好热。”
阿八哪里都大,手更是大如蒲扇,一只手,便将海榴的两只脚大概齐抓在其中。
冰凉的小脚渐渐有了温度,海榴渐渐在被子里舒展开一点。
今夜月亮很好,虽不是圆月,却足够亮。
他们偷偷爬进来时,窗子并未关严实,月光从窗缝漏进来一条。
海榴翻趴下,探头去看,双脚在阿八手中旋转着划了一个圈,分了开来。
这下一只手便暖不了,阿八又伸出另一只,海榴道:“不冷了。”
却也没挣扎开。
她打了个哈欠,犯着困,却有些睡不着。
“阿八,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这是依依姐姐的院子……”
“依依姐姐还在时,那时还没有你……我常来这里住。依依姐姐是天下最温柔的女人,又好看又温柔,你若是见了,也必定会喜欢的。”
“阿八,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依依姐姐吗?”
“痒……”
“她像我娘亲。”
“我虽然没见过我娘,但是我见过她的画像,我娘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
“我第一次见到依依姐姐,她就穿了蓝绿色的阔袖长袍,梳着如意髻……和画像上的我娘,一模一样。”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如她们所说,爹,我爹爹,和他母亲才是情投意合的,我娘,是让他没了爹爹的人……怎么可能嘛!我娘才不会是这种人!一定都是他和他娘的错!”
无人的夜里,身边只有一个哑巴,海榴才敢把心里最害怕的事情说出来。
与其说,她讨厌父亲有了别的孩子和女人。不若说,她害怕自己才是抢了别人父亲的人。害怕父亲才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
“若是那样怎么办?阿八,你说,不然我把父亲让给他吧,我好讨厌现在这样。”
海榴才不会把父亲让给别人,即便是赌着气。
于是她又絮絮,“我好想问问爹爹,可是,我又怕问出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罢了,反正爹爹就是爹爹,谁也别想抢走!除非……爹爹不要我了,要选别人。”
她絮絮叨叨,就这么趴着又睡着了。
阿八为了帮她暖脚,单膝跪在床前,右臂伸拽着,左臂又扭着,甚是别扭。
可是他一动不动,就似石刻的一般,静止着。
……
海榴偷偷溜进来,也是一时意气,她却没想睡到被忠义公府的仆从发现。
可是,不知该夸阿八忠诚,还是要骂他缺心眼的实诚。
到了天亮,他竟未叫醒海榴,发现有仆从走近,还去捂住人家的嘴,拖了出去,不准打扰海榴休息。
不过幸好,因了阿八和万里都高大得非常突出,这京里知道海榴的,就没人不知道,她喜骑一匹大如骆驼的黑色巨马,随行马奴,也如同巨人一般,和京中人很是不同。
海榴清醒,发现外面已经天色大亮,出来寻,才发现阿八守在门外。不准人家府里的人发出半点儿声响。
海榴看了眼外面的人,叫:“南月姐姐?”
南月跨进门槛,觑了眼阿八,笑着恭敬见礼:“小小姐。”
在忠义公府内的隙月院醒来,海榴倒是也不至于尴尬。
那边的墙她爬了不知多少回,原本两边都留了梯子的。
而这院的床,她睡了不知多少夜。
府里的丫鬟仆从,把主子林禾依称作“大小姐”,而把海榴称作“小小姐。”
这都是林禾依昔日的吩咐。
“我们伺候小小姐洗漱吧?”
月莹也走了进来,她笑着问,眼圈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