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迭
还未入夜,阿兰就被大小姐逼着换衣服。
“就算要出去,为什么要穿这个啊?”她看着手中雪青色的裙装抗议。
好看是好看,但是腰那里未免太露了,花纹镂空,异常清凉。
宫紫商翘起兰花指,点了点她,“你没有眼光,我不和你计较。这可是今年江南送来的新款。”
她举起手中另一件象牙白绣金纹的流苏裙,满眼陶醉,“这件最衬我雪白的肌肤,绝对能把我原本的绝世容颜衬托得惊世绝艳。”
想到金繁看到之后神魂颠倒的样子,她乐得扭成一团。
无奈的阿兰看着自己被没收的笔墨,只能换上,不然自己最新的画作也不保了。
大小姐又递过来面巾和头纱,催促道,“还有这个,赶快戴上,包别人认不出。等会儿带你去个好地方,一定满意。”
说到好地方这个词时,她尾音拖长,娇艳欲滴,让阿兰浑身打了个寒颤。
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预感成真了。
船夫撑着一叶小船载着两人沿河岸而行。
阿兰看着彼此身上满满的铃铛、金玉、流苏和珠链,敲敲大小姐带着的半副面具。
嗯,声音清脆,金箔敲打所制,符合宫门奢华有钱的气场。
“别乱动。”大小姐打掉她的手,十分激动,“马上就要到了。”
月色清幽,更夫敲更的声音从远处回荡开来。
金繁守在楼梯入口处,一本正经地护卫主人的安全。即使这是个声色场所,他的脸色也一如往常般严肃端正。
突然,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传来。
金繁警觉地探头,看见河岸处摇过来一艘小船,两个打扮得非常有异域风情的姑娘站在船上。
其中的白衣女子见船一停稳,就已舞动着身姿,婀娜地沿着楼梯而上。
见她来到跟前仍不止步,金繁当即伸手拦下:“私人区域,请勿打扰。”
女子仍旧舞动着,不断靠近带来的香粉气息让他当场僵住。
她娇声嘻笑着,甚至靠在他的手臂上,“有多私人?有多打扰?说来听听。”
金繁闪躲不及,最后不再客气,用刀背拍向女子再次伸过来的手肘。
她吃痛地摘掉面具,转过脸叫道,“金繁!”
这声音金繁再熟悉不过,看向那张圆润讨喜的脸蛋,活力十足,正是宫紫商。
“大小姐?!”金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被他的目光盯着,宫紫商双手绞着丝帕,羞涩道,“好巧呀,你也在这啊。”
“......”
两人纠缠得令人没眼看,阿兰率先一步从门口走了进去,欣赏下大小姐口中的好地方。
别说,沉沉寒夜中,这里却温暖如春,布置得干净雅致,烛火闪动间,光影暧昧,香气馥郁,惹人流连。
撩开晶莹的珠帘,就看到软榻上正在熟睡着的一名年轻男子,他面白如玉,轮廓俊美,唇薄如花瓣,长眉斜飞,精致得甚至有些女气。
阿兰眨眨眼,她从来没见过此人。但是没用两秒,他就明白了他是谁。
宫门,万花楼,金繁——
传闻中怜香惜玉的纨绔子弟,宫子羽。
她忽然觉得这个夜晚也不那么无聊了。
门还开着,吹进来的风冷得宫子羽皱了皱眉,睡眼惺忪地抬头,一双眼眸亮如星辰,又纯净得犹如一泓清泉。
“姑娘,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他裹紧了身上的锦被,坐起来看向阿兰,面上发烫,眉眼羞赧。
虽身处寻欢作乐的场所,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女子。
对方一袭舞裙,身姿曼妙,眸如空灵,肌肤胜雪,腰肢盈盈,一段风致浑然天成,气质如雪中青莲,雨中月桂。
话语传过去后恍若未闻,她只盯着他的脸,全神贯注地欣赏起来,就像欣赏一幅画。
她自己也是画。
浸在烛火散发的柔光里,她仿若这片旧尘山谷中孕育出来的精灵,带着令人生羡的风华。
当然,也和万花楼这样的地界显得格格不入。
还没等他再问,脚步匆匆,神色凝重的金繁带着黄玉侍卫闯了进来。
“奉长老急令,速带羽公子回宫。”
宫子羽仿佛挨了一道惊雷。
再回过神来,已经身处疾行的马车上,那个姑娘也不见了踪影。
他心头怅然若失。
这一晚对他来说更是如同谎言一般,父兄被毒杀。
而他,经由宫门规矩——缺席继承,成为新一代的执刃。
背后刺下秘文的同时,也立下从此终生不能离开旧尘山谷,为宫门生,为宫门死的誓言。
漫天的白色天灯和父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