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玉出昆冈
琰叹息一声,施决一挥广袖,众神便一同消失于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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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冈之上有三桑神木三十八万载,聚天地灵气,藤蔓或延数百里,喜结珠玉,是神族太子钟爱的藏身之所。
凌煦正躺在枝桠繁盛的三桑树冠上,随手揪了两颗三桑玉在指尖把玩,直到一声声“太子殿下”的漫天吆喝响彻昆冈之上。
他无奈地翻了个身,才打个响指往天上放了簇火光,闷声自言自语,“小蹄子,又来烦我。”
哲哲得了信,架着云头便来到三桑树下,心中暗骂当这太子殿下的仙侍可忒不容易。
“太子殿下!今日是长公主殿下的生辰,您竟敢不去宴上露面!”哲哲在三桑树下扯着嗓子吼道。
凌煦从三桑树上翻身而下,将手里两颗珠玉丢给哲哲,“我一早便去祝了姊姊生辰安康,那宴会就是牛鬼蛇神的跑马场,何必去找不痛快。”
“您若不去陪上一场,哲哲便交不了差,定要被长公主责罚,到时殿下休怪我在您殿前日夜哭号。”威胁完毕,哲哲便唤朵云走了,她这一招总能奏效。
凌煦无奈地盯着哲哲的云头直至天界,暗骂道:这些神仙怎么片刻都不消停。
他将眼神从天边移下时,猛然被枝叶交错间的东西晃了眼。凌煦揉了揉被刺痛的眼睛,跃上枝头。
原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璞玉,被遒劲的藤蔓紧紧缠住,掩映在苍翠的绿叶之中。
凌煦用手轻轻一触,藤蔓便层层褪去,惹得他伸手欲拿。还未触及,却听得四面八方扑簌之声逐渐响亮。
突然间,一根藤条紧紧锁上他的脚踝,还未挣脱,又有无数藤条直冲他面门而来。
“那便讨教了!”凌煦求胜之心油然而生,手中结印捏了道法术,直逼身周天罗地网似的游藤。
可还未等凌煦释出招数,三桑树藤便都熄了气焰定在半空,而后讨饶似的颤颤巍巍悻悻退去。
凌煦心中正纳闷:这三桑树三十余万年修为,怎可能是无能之辈,难不成有何圈套?
趁着凌煦兀自出神,那璞玉已飘忽不定绕他盘旋数周,最后落定在他天灵狠狠一磕。
凌煦吃痛,始料未及之下更是羞怒交加,正想施决逮住那劳什子,这璞玉却一溜烟钻进他的胸口。
“你倒挺会找地方藏身。”凌煦想起方才不周之灵的动静,不宜继续在此耽搁,心想既然它投怀送抱,那便依了这机缘,揣着那璞玉闪身消失在原地。
……
三桑神树抖抖繁茂的枝叶,幻化出一个身形来,望着天界的方向喃喃自语:这小子果然如传言一般,是个任性妄为的纨绔,不知我那石头会不会吃亏……
凌煦一走,他在昆冈四周布下的结界渐渐散去,四面人声传来,三桑狠狠伸个懒腰,重又钻进树中。
人族代际更替比神魔快得多,数万年已不知多少轮回,一眨眼,遍布凡间的早就不是当年那群人。
因此有些神族了如指掌的事,在人族只不过是一个远古传说。
比如相传神魔大战之际,天神显灵轻飘飘投下一颗小石子儿,便将昆冈削为绝壁,永封魔族。人族坚信昆冈山镇压着妖魔鬼怪,也埋着神仙的宝贝。
昆冈便成了人人趋之若鹜险中求富贵的好地方,尤其是石匠玉匠,采得奇石回去雕琢不说,在昆冈石头缝里不知发现了多少罕物,运气好还能捡些传说中的三桑玉回去卖得天价。
实则,二十万年前那场神魔之争,对昆冈生灵来说可谓是殃及池鱼,亏得是有棵屹立不倒的三桑巨树犹如华盖,荫蔽了众多小小精怪,修炼至今,才有了昆冈今日之复苏。
三桑因此也算半个昆冈之主。
“开山了!大家也赶快上工吧!”为首的工匠大喝一声,抹了把头上豆大的汗珠,纳闷今日封山也太久了些。
他半辈子都以昆冈采石为生,把昆冈山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日头最盛时是进不得山的,必定会迷失于石林之内,得等到日头暗去,那才是许人进山了。
凡人不知,日头非常乃是凌煦金乌真身之故,而迷失一说只不过是神族太子殿下随手布下的一重结界。
三桑冷哼一声,那群神仙可真是了不起,随手便可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他又想起当年神族对灵希的所作所为,恨恨捏紧了拳头。
若不是昆冈地处神魔交界,气息交杂灵气稀疏不宜灵希修养,三桑才不会设计将她再推进那个虎穴龙潭。
三桑懒懒瞧了为首那工匠一眼,抖了颗三桑玉到那人头上,也是难为了人家受了大半辈子毒辣日头的荼毒。
那工匠不可置信地捡起三桑玉,冲着三桑神树止不住地三跪九叩,口中一遍遍嘟囔着“我发达了,我发达了……”险些要背过气去。
人族世代求神拜佛,向神仙供奉香火,却看不透其后的因果报应,机缘巧合。
三桑倒不介意如此散些福报,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