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乡
秦大娘揉揉差点脱臼的胳膊,“小姑娘有点见识,功夫也不赖,但你势单力薄,今日怕是出不了灯影乡了。”
“慢着,识得虎头军图腾若不算什么,我还能一五一十列出从前虎头军的名册,全军一百五十名将士,我一个都不曾忘。”
灵希肃立,高声唤着虎头军中每一位将士的名字……
她眼前又浮现那头寅客,自救了她,千年头运,才有了望氏王朝……
往事弹指一挥,有些事即便不常回忆却从来不曾磨灭。
她每念一人,身周灯影乡的百姓中就有数人齐声应和,声如响雷,单膝伏地。
这是祖上便传下来的规矩,沿袭了族姓,便得有虎头军的气节,无论妇孺老少。
城中亦有规矩,若哪位将士后人香火不盛,就是过继抑或冠以他姓,都不能让那将士的姓氏后继无人。
一百五十人点罢,灯影乡民已全伏在灵希脚下,仿佛重回每日校阅将士的清晨。
“姑娘可是灵希将军?”秦大娘抬头,冲灵希抱拳问道。
“正是。”灵希微微颔首,自望恪称帝,她与北疆一别,就再无人唤她一声将军了。
整座灯影乡顿时一片哗然,一众乡民不住地磕头跪拜,如见神灵。
在这番穷山恶水之间,他们世代传承着先祖的一腔热血,更流传着“灵希将军”这样一个神佛般的人物。如今一见,灵希将军定是神仙不错。
灯影乡民世代口耳相传,灵希将军神勇无双,作战皆用巧计,少有白白折在马下的将士。
她虽是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更让年年应征虎头军的女子越来越多,成了流传上万年的佳话。
然而灵希将军于新帝登基之际不知所踪,不过十年,望氏亡国,整个虎头军恪守非召不能回的誓言,永远留在了北疆。
灵希将军失踪后,寒武城屡有进犯,历朝皇帝却再无讨伐蛮荒之举,灯影乡独木难支,只能做了一半草寇刁民,再不管与寒武城间的纠葛。
如今惶惶无穷代,将军朝气如昨,而麾下虎头军大将白骨早交付黄土,实在令人唏嘘。
——
昆冈山巅,吕泽从云头一跃而下,正落于三桑身旁。
“磋磨几日,好歹飞升了,祝贺祝贺。”三桑闷声道。
“神君折煞小仙了,不过是个下仙,今后在蓝田阁做些杂事。”吕泽恭敬道。
自那日他成了救太子于危难之间的功臣,一举从土地山神擢升入天界当差,吕泽一连几日被众神挂在嘴上,说他是个撞大运的。
“天界规矩冗杂繁琐,神官个个也不好相与,这几日可见识了吧?”三桑在树下闲坐,已有数日没有灵希的消息了。
吕泽点点头,“本以为丹棠山修道已是不易,原是些作神仙的入门功课。”
“凡世常言‘贫贱不入朝,富贵不上山’,我将你放在一清贵人家,怎的最后将你送上山去了?”
三桑得知他将出生头几天的事记了七七八八,属实震惊了一夜,待到吕泽再回昆冈,这才想到问他这些来龙去脉。
“爹娘在我幼时便都故去了,一道士说我根骨非凡,便带我上了丹棠山,当了数百年的修行弟子。”
吕泽在人情中摸爬滚打,做不到清心寡欲,末了长叹一声,先前这百余年,说来虽是寥寥数语,终究还是辛苦。
三桑心下腹诽,他这魔族命格,终究不得安定,没想到那对夫妇也是可怜。
三桑抬手敲敲吕泽的肩膀,“你的时候还着长呢。”
吕泽略一点头,眼神瞥过天边一道白光,“那是太子殿下的动静?”
三桑警惕地往远处一望,果然是凌煦,施决便拖着吕泽跟上前去,“这小子真真舍不得安分。”
凌煦堪堪落于杻阳山山神庙处,甫一落地便一个趔趄,险些扯动伤口。
庙前那张告命符仍牢牢伏在地上,本是暗红的笔划,如今已经成了焦黑。
三桑到时正瞧见凌煦的目光在地上仔细搜寻着,他上前将凌煦捉起,“这才几日,不好好治伤,怎么捱得到灵希回来。”
“死就死了,我早十万年前就不怕了。她临走前扔了我给她的西昆结,我不信她没再来寻,”
凌煦甩开三桑的手,“我就找找,又不碍事,” 他眸子里的深情暗淡,“我不信,她若真的恨我,又何必救我?”
“我看她扔得好,告命符一出,你这辈子休想见她,不然就是害了她!”三桑高声道。
凌煦闻言恨恨道,“她不杀我,原是用告命符来折磨我,临走时还说等我去索她的命。她真狠的心,以为我对她无可奈何么!”
“若她遇险,若她伤怀,你能保证袖手旁观?那时你若无法隐忍,便是亲手葬送了她!”这是三桑日日心焦提心吊胆的事,他又如何自信可以隐忍?
“那三桑神君遣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