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朱颜改
二人气氛突然间胶着起来,大致也明白辛穆易所怨,与天上那群得人之助而不餍的神仙一般无二。
他不禁冷笑,“助你辛氏开国不算,难道还要阿希帮你们守成?”
人族代际至此,已有将近二十万年之久,即使偶得明君,也是风雨飘摇强弩之末,辛穆易所牵挂的远不止治下万万百姓,亦有凡世之殇。
“凡人短短一生,固为有未竟之事而忧,”辛穆易猛地在灵希身前拜倒,“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姑姑当真不愿襄助穆易么?”
灵希抬手将辛穆易扶起,与凌煦相视无言。
她沉吟半晌才坦陈,“下世屡变星霜,人、神、魔谁要倾覆,都在顷刻之间,”她轻轻拽上凌煦的衣袖,“我在凡尘蹉跎半生,也险些含恨化无,如今我只想与珍重之人一道惜取四时。”
凌煦牵过她的手,灵希虽语气四平八稳,眉目之中却怜惜居多。
不舍得她心下纠结,凌煦宽慰她道,“你若不忍,我们便给她指条明路,剩下看人族造化算了,”
他望向辛穆易,清了清嗓低声道“人族如今,内求天下之治人心一统,这外么,重整丹棠山之力提防魔族要紧。”
灵希忍笑瞧着凌煦罕见地法相庄严,却不过随便说些曲折,好让辛穆易一时心安。
她暗地里笑骂凌煦油嘴滑舌,转过头却正儿巴经朝辛穆易点头,附和道,“甚是,甚是。”
辛穆易愁眉稍有舒展,仔细揣度着仙家箴言,其中道理若有似无,确实捏到人族如今的痛处。
天下大和却未久治,神佛用以教化还不成气候,正是要好好操持一番。
灵希瞧她神思纷繁,唯恐她忧心若此,走上辛怙寿数早尽的老路,不禁调笑道,“你今日原是来拜神仙取真经,不是来瞧我的。”
辛穆易这才又笑开来,却只是想表现得让姑姑宽心罢了,“先帝中道崩殂,我日夜谨小慎微,还请姑姑谅解一二,”
忽得她话锋一转,“从前姑姑府上养了一众幕僚,皆是青年才俊,我看没一个像这位神君一样懂姑姑心思,能解百忧。”
凌煦轻呼一声,“一众幕僚?”佯作喃喃自语道,“看来这凡尘男子别有一番乐趣,趁我不在时,有人好生快活。”
灵希瞪向辛穆易,转而心虚向凌煦赔笑咬牙切齿道,“都是国事!哪里当得了真。”
——
魔族于飞阁中,将养了半年不止的仓术横举一杆长枪扎着马步,庭院之中艳阳高照,惹得他汗如雨下。
“娘子,可到时辰了?”仓术颤巍着嗓音向凌夕讨饶道。
凌夕拿出帕子来为他揩着汗,“今日要多练半刻才能放你。”
仓术闻言忽得泄了劲,手上无力脚下虚浮,左摇右晃直往凌夕怀中倒去。
凌夕忙扶上他,不禁轻笑出声,“耍赖。”
她不过想让他身子强健些,何曾要逼他练得孔武有力,只想诓他乖乖讨个饶。
成婚将近一载,她也不是情窍未开,稀里糊涂不知起了多少意,只是不敢稍松心防。
仓术顺势拿出全身的重量倚着凌夕,捂着胸口道,“今日胸口处隐隐作痛,娘子快帮我瞧瞧。”
凌夕轻轻给他揉着胸口,“看你娇滴滴的,该我唤你一声‘娘子’才是。”
仓术一脸陶醉,轻笑道,“但凡娘子肯让我上床歇息,我这身子骨定能强不少。”
凌夕将他推走,佯嗔道,“这于飞阁日日围了这么些兵将,慎言。”说着一把扯了一旁的长戟舞将起来。
仓术在一旁坐定,斟了杯茶水仰头干了,不知何处来的壮志豪情,低声道,“娘子,就算有朝一日你想杀至我父尊眼前头,我也决计不会拦你,也决计不拖你后腿。”
凌夕的身形一顿,心下惊道,他竟能有这番决心?
只是她万万不敢赌上神族的命运信他,仓术心思缜密心有七窍,难保过去数月不是为笼络她心,而演的一出苦肉计。
可惜这若是一个圈套,她恐怕已然坠入网中。一时心绪千转百回,凌夕眉头微蹙,长戟舞得生风,更添凌厉。
仓术面上流露出无奈神色,将茶盅磕在小几上,一个健步利索冲向凌夕刺出的长戟前,
“娘子若不信,今日便要了我这命去,神族外患便可休了大半。”说罢紧紧阖上双目,视死如归。
此刻长戟离仓术颈项不足一寸,凌夕避之不及,不知使了多大的力道,才让它只划伤了仓术皮肤便向后撤去,长戟的柄狠狠楔进身后墙面。
凌夕眉头紧锁,上前为他查看伤势,却被仓术霸道揽进怀中,不由惊呼出声,“你疯了——”
仓术钳住她的手腕,“一味放任你躲,我真的是疯了。”他欺上她的朱唇,诱她轻启贝齿,将她打横抱起,不在话下。
忽而间,魔族之内,坠兔收光,月上霄汉,星河摇曳,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