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烈阳高悬，藤本月季热热闹闹开了满墙，嫩粉色的花瓣从二楼阳台蜂拥而出，往下生长，渐次拥住窗台与房柱，远远望去，像一条粉色的纱摆长拖尾。

“hello大家好，今天蒂娜来探的是很特别的一家店——宠物殡葬馆，没错，就是星球旅行，最近很火啊有没有听过的？家长们都说在这里能被治愈到，不知道大家期不期待呢？”

“我身后就是这家殡葬馆主人打理的花墙，很漂亮吧？让我们慢慢往里……一会儿呢，会有宠物殡葬师带蒂娜亲身体验这个职业，天呐，想到我家小毛孩了，好怕等会哭出来。”

程曼尔在二楼的藤编摇椅上小憩，楼下人声嘈嚷，惊碎不成画面的梦。

施安正带着今天来探店的博主参观小花园，她贪懒地侧过身，一边听，一边等这股困劲过去。

“这里的花都是可供家长们挑选的，告别台上，我们希望宝贝能像躺在春天的花海中，和主人告别。”

“春天和花海，好浪漫啊……如果和我家宝贝在这样的环境下分别，作为家长，我不会那么害怕了。”蒂娜语中有难掩的惊喜，程曼尔勾起唇，心软成一阵风。

恰好也有一阵闷热夏风拂面，似有一只手捧住满墙月季的温和春芳，洒向摇椅四周，她也恍然身在花海中。

人声渐息，想必是进了屋内拍摄，程曼尔和今天下午的家长沟通过，同意让这位博主参与告别全程。

相比与养宠潮一道兴起的猫舍狗咖，宠物殡葬还是个很新的行业。

新在——目前还是有很多人，在某些给爱宠置办吃食玩具的博文视频下，不分场合质疑“你对你父母能有这么好吗”。

更别说让他们未经开化的大脑接受，宠物死后和人一样火化此等“天方夜谭”了。

当然，程曼尔开星球旅行，也不是要得这些人认可。

作为业内小有名气的网红殡葬馆——程曼尔的设想和审美实在独树一帜，比起某些为了高利润，一头撞进这行的商家，星球旅行显得格外有人的温度，也因此常有博主前来探店，想搭上这阵风口涨粉。

程曼尔下楼时，蒂娜留意到她：“这位是？”

“她是星球旅行的老板，姓程。”施安介绍，“麻烦您，拍到我们老板镜头的话，不要放出去可以吗？她不喜欢出镜。”

程曼尔和蒂娜寒暄完，今天要送别爱宠的家长也到了。

乔姃带店里员工开始给宝贝整理遗容，挑选花卉布置告别台，因这位家长有基督信仰，程曼尔请了一位牧师，由牧师引领家长走入殓与告别的礼拜仪式。

她从不嫌麻烦，不仅请过牧师，还请过歌郎、道士，甚至租过车开道，从家里一路护至殡葬馆。

程曼尔坚信，这些事情都是有意义的，尤其是对家长来说。

她看着井然有序的一切，悄然退到花园，接起在口袋里震了许久的电话。

“姐……”电话里那人像是哭过，声音艰涩。

“有话就说。”

“姐姐，我真的没学上了，爸爸的存款快花完了，还倒欠着医院钱，哥也不肯出钱。”程祖耀声音压得很小，“我成绩可以上宁大的，我好想学画画，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程曼尔的心被针刺了一下。

“所以呢？谁花的你找谁去啊。”

程祖耀一反先前的嚣张跋扈：“姐，我都是听哥说的，他说你偷了遗产，还用妈妈留给我们的房子开店，才带我上门闹事，我不想来的……”

程曼尔被他逗笑，弯腰捡起掉在草坪上的月季，“不想来？那你来了吗？”

“程祖耀，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是老板，你们时不时上门闹一趟，我现在被辞退多少回了？”

“一年前，不是辅导员护着我赶你们走的话，一旦你们闹到礼堂里，会毁掉多少人的毕业典礼？”

程祖耀嗫嚅道：“我错了姐……”

程曼尔看了眼日子，果然，快到报志愿的时候了。

“弟弟，这些话给程光耀听见，也不怕他把你打死。”

语毕，挂断。

这俩兄弟在程曼尔眼里，一个是无可救药的恶毒，集天下男人劣根性于一身，一个是天真无邪的愚蠢，在蜜罐里泡久了，以为每个人都愿意给他一颗糖。

她小时候连糖纸都得不到，凭什么现在要给他一颗糖呢。

但两兄弟里，比起程光耀，程祖耀至少还像个人，她也没兴致对他恶言相向。

刚挂不久，秦朝月的电话也来了。

“小曼，什么时候过来呀，来和我一起布置生日party嘛。”

程曼尔坐到秋千上，鞋尖轻轻蹬地，晃了起来，“店里还有家长呢，我五点再过来也来得及吧？现在才三点。”

“来不及来不及，店里不是还有姃姃在吗，你是老板你先过来！”

她头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