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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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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于是有入阁三五年即成影卫的,也有在阁内蹉跎十数年的;有当上影卫后三五年即功成的,也有厮杀数十年,熬到身死仍未脱籍的。”

察觉那双小手一颤,吴克元话音略顿。

“这世道原无公平,阁内阁外……不过多一道高墙罢了。”他说。

对面小儿却慢慢收回手,不觉垂下眼帘。

“是子仁牵累伯伯。”

吴克元摇头。“入阁十年,我历经三次门人选拔。除去李明念,未见女子成为门人,亦未曾听闻女影卫脱去贱籍。”他沉声继续,“我说过,李明念性子虽犟,却难得顽强。只因世人规训女子,不论受命顺从或去争去抢,都不过殊途同归。她选的路更难,更险,更惹人非议……但最起码,她问出了一句‘凭什么’。”

透过孔洞边缘半亮的光圈,他凝视面前小儿。

“你喜爱她,总以为她很好,如今得知心试一事,心中或有动摇。我说这些……多少似替她开脱,但也确非虚言。”

“子仁明白。”周子仁低声道,“困扰子仁的确是心试一事,只是……子仁不曾以为那是阿姐之过。”

他仰头去寻蟾光,但见乌云如丝,皎月弯缺。

“逃出北境后,子仁常常想到那个北辰族人。”小儿轻语,“扔给我食物的时候,他是否知道我是爹爹的孩儿。见我长着中镇人的脸,他为何会放我走。那口砍向猎犬的刀,是不是也曾砍向营中的伯伯哥哥,沾过爹爹的血。我不停想,不停想……有时便一整晚也睡不着。”

西南与北境相距万里,梦中嘶喊却仿佛近在耳旁。周子仁仰望明月,眼见月色清明,耳闻风雪呼啸。

“爹爹领兵入侵北境,杀死了许多北辰人。北辰族死守、反击,杀尽了那些疼爱我的伯伯和哥哥……而那个北辰族人救了我的命,也或许亲手杀掉了爹爹。子仁似乎不能恨,又似乎应当恨;似乎该感恩,又似乎不得感恩。我想了好久……像困在一个环中,来来回回,一圈又一圈,找不到答案。”

双手在膝头摊开,周子仁低下目光,落向手心那两道深色肉疤。

“听过阿姐那番话……子仁又记起这个环。”他缓缓道,“或许……子仁也好,阿姐也好……北辰族人也好,营中军士的亲眷也好……与阿姐杀死的那位罪客一样,我们都在这个环里,一个踩一个,一个追一个……循回往复,难得脱身。”

周子仁收拢十指,两手捏作幼小的拳,再松开。指印淡褪,疤痕仍在。

“不论如何选,大家都难逃苦痛。”他道。

风声不息,内室一阵默然。“影卫虽护主,却大多渴望契主丧命。或因恨,或为尽早脱籍,又或者……那人原就该死。”良久,吴克元再度开口,“子仁,你心地良善,与我立契原非你所愿。我恨过周将军,恨过你,如今却愿你平安一世,无灾无难。”

他抬手,轻拍小儿发顶。

“我本无门路,契主即便非你,也会有旁人。比起旁人,我庆幸是你。”

可他本不该遭遇这些,周子仁想。谁都不该生来教人纹上印记,不得不依旁人所愿去活。

他俯下身,前额轻贴吴克元的前膝,如幼时伏在父亲膝头。

“多谢伯伯。”

-

哗啦。

“不中用的东西。”

黑暗沉沉,茶盏碎裂声模糊,低冷的怒斥似响自无底深渊。

杨婧绮支起眼皮,入眼是拔步床描金漆的花板,帷幔外透进一片昏暗烛光。德寿宫春夜冷寂,宫人轻步匆匆,中殿有瓷片划擦地砖的响动。伸手抓住床头帘带,杨婧绮借力起身,却如大半身子沉在水中,费劲气力也只堪堪抬起上身。“御医不中用,陛下何必动气。”两手攥紧帘带,她吐着浊气道,“折损了身子倒不值当。”

外间声响稍歇。不过数息,帷幔教人掀开,花围间投下攒海棠的烛影。

“母后醒了。”赵世方大步踏进帘内,见她正吃力,便蹬上脚踏将她扶靠床头,“身子可还疲乏?”

“在这宫墙里拘了大半辈子,哪有不乏的时候?”杨婧绮闭眼顺气,“陛下摸操心了,老身多歇息就是。”

宫人已拉起帷幔。烛光入内,映得案上瓷瓶中的春桃花枝娇艳,却远不比榻上美人。宫人送上参汤,悄悄瞥上一眼,只见起个身的工夫,太后人已似从水里捞出,脸上却唇红颊艳、娇丽无比,着实怪异。“母后连月倦怠,气色却依旧好。想是问题出在内里,若不查个究竟,儿子总归不放心。”赵世方接过汤碗,“要瞧内伤,单凭医术不够,还得根基深厚。有这医术和根基,又忠君可信的……”他有意一顿,“不若儿子把那位从西南请回来,便说母后抱恙——”

“不必了。他自甘堕落,为那些贱奴便弃我们母子于不顾,如今又那里肯回来。”杨婧绮面现厌烦,气息仍旧黏重,“老身不过微恙,陛下若放心不下,朝政之余常来探望便是。”她蹙眉推开那参汤,冲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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