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开口的意思,宋澜心下意外有二,其一,能在这里遇见明清欢;其二,她方才以明小宝的身份自称下官。
略略思量了下,他开口问了句含糊其辞的话,“来接我的,怎么是你?”
听得出他这般避重就轻的问话是有意为她顾忌,明清欢默了片刻,才轻声回答,“家姐,意外身亡了。”
宋澜眸光略动,默了片刻,唇线微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车内光线昏暗,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沉闷起来。
习武之人五感本就异于常人敏锐,谢冬风没有刻意集中精神去听,却也将两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听在了耳里。
“来接我的,怎么是你?”
“家姐,意外身亡了。”
一问一答,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谢冬风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中间还有许多未解的疑惑。
再不说话,估计就到王府了,久别重逢,宋澜是真想跟明清欢说说话,想了想,略过方才的话题开口打破了沉默,“这么久没见,你似乎变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明清欢在昏暗中轻轻抬起视线,“师兄倒是真的变了许多。”
从沙场走了几遭,如今都是骠骑将军了,与当初的少年郎相比,稚气都没了,锋芒却未减。
宋澜微微愣了下神,她以前可从没这么称呼过他,现在久别重逢,方才在人前时她客气疏离地称呼他为将军,现在两人独处,她改成了师兄称呼他。想来是不愿因为当初的事与他心存疙瘩,而是有意缓和关系。
这般想来。宋澜眼中泛起几分笑意,淡淡反问,“是吗?”
好歹同窗一场,她能看开,两人自此淡然相处,也是挺好的。
他这话听不出多少询问的语气,明清欢没再接话,两人间便又归于沉默。
宋澜倒想让她具体说说自己哪里变了,但两人终究有过一段情,最终还是他变了心,伤了她,继续追问自己具体哪里变了,难免有些调情的嫌疑,没准会让她多想。
想了想,宋澜换了个话题问,“伯父伯母身体还好吗?”
“阿爹阿娘身体都好,”明清欢道,“老师身体还好吗?”
“外公身体挺好的,”宋澜说,“外公经常跟现在教的学生念叨你,让他们跟你学习。”
两人间能以这样的氛围自然相处,双方都觉得挺满意。
车到王府后停下,下车时宋澜才注意到驾车的车夫白衣黑靴,可谓仪表堂堂。
他见过不少世面,倒真没见过谁家车夫长这么好看一副皮囊。
明清欢见宋澜注意到了谢冬风,并没开口解释什么,准备跟着其他人入府赴宴。
宋澜的目光倒带着几分探究从谢冬风身上挪到明清欢身上,但心下只是存了好奇,并没有夹杂其他的情感。
毕竟喜欢是喜欢过,但当年也确实就变了心,现在久别重逢,曾经的喜欢是真没法死灰复燃。
宴会开席天已擦黑,兵部侍郎户部侍郎,林慎,骠骑将军宋澜及几位副将,王家一干人等,以及明清欢这个清河县令纷纷入席落座,丝弦声起,笙歌渐次演奏开来。
既是接风洗尘的宴会,席上又有诸多武将,开席后第一件事自然是举杯同饮。
席上用的酒杯与茶碗差不多大,明清欢虽然没喝过酒,但觉得一茶碗的酒喝下去应当不至于醉,况且大家都喝,她哪有扫兴的份儿。
从众举杯后,便与大家一块给喝了。
酒味醇中带辣,好在她没留余地的一口气喝下去了,并未呛着,喝完之后整个人看上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至少,在谢冬风眼里是这样的。
他作为随从站在她后面,看着前不久说自己喝什么都一杯倒的年轻知县,面不改色的喝了一杯应当不算浊的酒。
宋澜也刻意留意过明清欢这边,见她眼也没眨的就给喝了,以为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喝酒应酬这种事情。
为免冷落了她,喝完第一杯后还接着倒了第二杯,朝她的方向举杯道,“明大人年纪轻轻就科举及第,在下佩服之至,以此薄酒敬大人一杯,算是迟来的恭贺。”
桌边随侍的丫鬟闻言恭恭敬敬地给明清欢也倒了杯酒,明清欢虽然不大敢喝了,但也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况且丫鬟还体贴的端起杯子递了过来。
再看了看举杯等着的宋澜,想了想,只好伸手接过酒杯,朝对方的方向微微抬起,然后硬着头皮与他一块儿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