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亲养成日记（六）

“爹亲爹亲！”

桑落一大早就扑到缎君衡怀里抱着他的腰撒娇道:“我做了个噩梦，好可怕！”

“不怕不怕，落儿不怕。”缎君衡一脸慈爱愉快的摸了摸桑落的头:“但是，今天的书还是要背。”

“爹亲QAQ！”

桑落小心思被看穿，小声嘀咕道:“为什么爹亲教十九兄长与质辛兄长武功，兵法，却只教我控灵术与不停背书，背起来很无聊啦……”

她看质辛和十九玩沙盘推演的时候，总也想参与进去。

“哦？”缎君衡轻笑一声问道:“那你想学什么呢？”

“想学画给你们看，学琴给你们听，隔壁彩云就是这样的，会绘画，会琴艺，会绣花，又温柔又可爱！大家都喜欢呢！”

彩云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桑落意外和人家认识之后，就很喜欢去找她听琴，看她作画。

桑落板着手指数着，又举出来实例，争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缎君衡笑了笑道:“恩……你想学，吾也可以教你，但是，书还是要背。”

“为什么一定要背书？”桑落不解。

“是啊，为什么呢？”缎君衡却没直接给桑落解释，而是反问她道:“学了这么久，你从中学到什么了？”

“我……”

桑落想给他背那些典籍典故和缎君衡说出来的解释，但又十分清楚那不是缎君衡要的答案。

“知行合一？”

犹豫再三，桑落回答的有些忐忑不安。

“恩，还有呢？”

“君子不器？”

“哈，小丫头想的太多了。”缎君衡大笑出声，桑落不明所以，懵懂问道:“不是这样吗？”

在她看来，这两个回答已经是很完美了。

“不是。”缎君衡正色了起来道:“吾今日要告诉你一件非常自私的事情，吾要你所学所背，仅以‘用’而言，的确无用。”

他在桑落面前一向风趣温和，乍见这样的表情，桑落也跟着严肃起来。

“你方才说君子不器，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德之士，体无不具，故用无不周，非特为一才一艺而已，吾的确希望你不拘泥器用，却不是出于这种理由。”

”为什么？”在桑落自己看来，这个答案已经很完美了。

“为父讲过，这是个很自私的事情，一切唯心而已。”

缎君衡见桑落还是一头雾水，又问道“嗯……你记不记得，街上那位卖糖人的爷爷去世，换成了他儿子来卖糖人？”

缎君衡也知道对桑落这个年纪，直接讲道理太复杂，便开始举例给她听。

“嗯，记得。”桑落点了点头道:“他捏糖人没有爷爷捏的好看。”

“他家世代制糖，已有百年，从小所学，子承父业，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对不对？”

“对啊。”桑落继续点头。

“为了让落儿和他人去买糖，他会钻研技艺，在制糖一道继续下去，未来有子，亦是子承父业。”

“那不是很努力，也很好吗？”桑落眨了眨眼睛道:“还有更好吃的糖。”

“唉，你这个小丫头是要气死为父哟。”严肃气氛顿时一扫而空，缎君衡扶额哀叹:“家门不幸，败坏家风，吾一世英名，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个贪吃的丫头，也不怕坏牙。”

“我才不会吃坏牙。”

桑落冲着缎君衡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和你这种脑子里只有糖的小臭丫头，为父怎么讲得通道理哟？”

缎君衡叹了口气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父亲是想说，他自己的选择，是因‘有所用’而逐利的选择吗？可是，那，他就算明白了，说不定也会去做糖人啊！”桑落认真道:“他不是很喜欢糖人吗？”

“这其中的差别，就是吾要你背书之意义了。”缎君衡叹息一声，揉了揉桑落的头发，认真道:“小丫头，用心看这个世界，为父不求你有所用，只愿你身无束缚，知而不器，行之无悔，进而无畏，一切由心，此生无对己问心之憾事，便是足够。”

桑落重复了一遍缎君衡的话，记在心里，又有些茫然懵懂。

“父亲说的太深，落儿还是有些不太懂……”

“好了好了，不懂就不谈了。”

缎君衡笑的很温和：“不过，该背的书还是要背，背好吾要考你，背不下来晚上的鸡腿就没你的份，为父会替你吃光光。”

“爹亲QAQ！！”

【唉，落儿，人生之路，吾能陪你所行，只有这短短一段，当你独自面对人世间风雨的时候，吾即希望你无忧无虑，亦望你清醒透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