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八百五十九（三）

蝴蝶的生命是脆弱的。

它在花丛中飞舞的时候，会有鸟儿来啄，在花枝停落时有螳螂甲虫，或许某一瞬在狂舞中得意忘形就会撞上一片蛛网，动弹不得。

它美丽，短暂，只活在盛开的季节。

朱寒手中的水晶瓶装了三只蝴蝶，它们在瓶子里，时不时扇动一下翅膀，撞在透明的瓶壁上，直到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停落的蝶收敛着翅膀，停歇在花蕊旁。

这只蝶有一双红色的翅膀。

公子最喜欢红色。

像杀人时脖颈喷涌的血，像软红十丈画屏罗帐，像红烛燃尽滴泪，像荼靡香萦绕的味。

蝴蝶被捉进了瓶中，似一滩抹不去的血痕。

最像公子眼下的血泪。

红罗帐，怯春寒，红烛燃尽，蝶衣流丹。

铜镜映着满室凄艳的红。

“公子，蝴蝶捉回来了。”

朱寒将水晶瓶放在桌面上，那只红蝶引起来宫无后注视。

“朱寒。”

“在，公子有何吩咐？”

“烟都有红蝶吗？”

朱寒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我不曾见过，可能是宫外飞进来的吧。”

红蝶在水晶瓶内拥挤的空间用全力展了一下翅膀，宫无后听见一阵塔铃声，幽幽回荡，不断诉说。

有一种陌生的惶恐。

“朱寒，你有没有听到铃声。”

“嗯？”朱寒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听见，公子听见铃声了吗？”

“没什么。”

或许那铃声真的只是一种错觉吧。

游溪买了两份麻辣小龙虾和米饭，又买了一只窑鸡，打包带走，又在楼下超市买了一听啤酒和一听可乐。

回家的时候，刚开了门就见一只小团子扑过来，扒着她的腿，喵喵叫着。

然而游溪不觉得它是在撒娇。

“没吃的了吗？还有啊？”

【你回来啦！可以让你摸我一下！就一下！】

“乖，别闹。”

游溪揉了一把猫头，转身回了卧室，啪一声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不摸我吗！】

【我不可爱了吗！】

【人类你怎么是这个反应！】

【不理我吗？】

“喵呜……”

小团子怏怏不乐的爬回了猫窝，眼睛盯着卧室门。

【你怎么还不出来呢……】

越界之门打开的时候，别黄昏不在塔下。

游溪自作主张的用了他的桌子，摆上了外带回来的小龙虾和米饭。

别黄昏拖着半身的血回来的，佩剑上剑穗被血粘稠，连塔铃都被牵绊，响声沉闷。

“别人的血。”别黄昏低声道:“不是吾的。”

“吃饭吗？”游溪指了指桌子上的餐盒:“礼尚往来。”

“好。”

别黄昏应下来，进屋换了身衣服，洗去手上身上的血，等他出来，游溪已经剥了一些小龙虾在盘子里了。

这个场景很奇妙。

大漠，孤塔，江湖，和麻辣小龙虾，啤酒，可乐，烧鸡。

游溪打开了啤酒拉环放在别黄昏面前:“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种。”

别黄昏尝了一口啤酒，没发表意见。

游溪又把剥好的龙虾推给他，别黄昏拿了筷子，吃了几口，又看着她手上为了防油的一次性手套问道:“还有吗？”

“有的。”

游溪从袋子里又翻了一双给他，别黄昏戴上手套，拿了一只小龙虾，手指轻敲了几下，拧开虾头，轻轻拉一下，完整的虾肉剥了出来，放在了游溪碗里。

“？”

游溪看的怔了一下，又听他道:“吃吧。”

就像两个人彼此是家人一样。

“我该走了。”

吃饱喝足的游溪站了起来，冲着别黄昏笑了笑。

“明日来吗？”

“看情况吧。”游溪看着桌子上的虾壳稍微矜持了一下。

“若你要来，吾明日买鱼。”

“好的，明天还是这个时间吧。”游溪迅速的点头。

“你喜欢鱼？”

“喜欢那种感觉。”

最喜欢回家的时候锅里炖着鱼，一边等它鲜美的滋味成熟，一边闻着无处不在的勾人香味，诉说着近况，鱼端上桌时大家都会安静下来。

别黄昏冷漠孤寂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微笑。

烟都。

水晶瓶内的红蝶已经不动了。

蝴蝶美丽过，自由过，可如今它困在水晶瓶内，再怎么挣扎也会化为一团灰烬。

宫无后夹出来这只红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