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庆阳十一年，岁末。

鸡鸣驿上，苏溆檀坠崖而亡。不到半日，消息传入京畿。一时间，朝堂庙宇，街头巷尾，人人热议。

“听说了吗，那七绝魔女死了！”

一老者抹须道：“死了好！死了就天下太平了！”

“可据说那七绝魔女生前清丽绝尘，修为了得，黑白道通吃啊！怎么说死就死了？”

“是啊，谁干的？”

“这种事儿，你懂的——狡兔死，良狗烹！”

“怎么回事儿？”

“嘿，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就在前不久，她找到前朝的崇庶人，可谓是了结当今圣上心头大患！不过这种事嘛，毕竟是天子逆鳞。不杀她，还留着过年啊！”

“诶，不对啊，崇庶人在宁南之役战败，金陵城破那天，他放火自戕，葬身火海！不是吗？”

“这你也信！老早就听说，崇憬帝当年从宫里一条密道逃跑，流落民间了！”

“真的假的？！该不会是百姓感念他一向仁柔慈厚，最后没得善终，可怜他，故意编的吧！”

“哪会有人编这种事儿？活腻了！不过要说可怜，还是苏溆檀可怜！她竟是被至亲至信的弟弟献计暗杀……何等悲苦凄惨！”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放声反驳：“苏小公子可不是她亲弟！她鸠占鹊巢，仰仗养父生前所积威名，狐假虎威，不知收敛！这种人，死不足惜！”

“要说苏家对她这养女，可谓相当上心，简直比亲女儿还亲！结果呢？她可倒好！贪得无厌，欲壑难填……”

立马又有人跳出来附和：“我听说她一贯如此！不过是荜门圭窦出身，却谎称自己是名门之后，一心只想攀高枝，钓高门大户的金龟婿！”

“何止这些！你们知道吗？她刚寻到崇憬帝下落，就敢在圣上面前邀功，要求赐肥田数顷！圣上还未允准，她就大肆圈地了！”

“ 我去！如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这岂不是本朝第二个罗刚嘛！圣上还能容她！”

……

就在一片非议之中，忽而有人微微哀叹：“怎么会这样？想来她苏溆檀虽非名门，但好歹也出身清流，一朝落入江湖，侠肝义胆，也算女中豪杰！助天家寻到崇庶人下落，又平了宿州之乱，避免我大德再生一场祸乱。大功一件，好事一桩！圣上嘉奖，赐她‘清澜县主’……怎地一夜之间，忽而风向陡转？”

此话一出，四下口诛之语，唏嘘之声，嗡然一片，立即压来。

“哎呀，那些不过是她装给外人看的！也就能骗涉世未深的少年罢了！”

“没错！要说识人，还是当今圣上慧眼老辣！一早看出她心怀不轨，欲壑难填！区区一个‘清澜县主’，她岂会放在眼里！”

“这种女人，死一万次都活该！”

“谁说不是呢？对了，她人死了，可她那本《万毒集》哪儿去了？你们可别忘了，要不是有它在手，苏溆檀当初一弱质女流，如何能有这番在江湖朝堂上叱咤风云的派头！”

提到《万毒集》，众人顿时心头一紧，四下一片沉静，噤若寒蝉。

“《万毒集》下落……哎呀，还真没听说啊……”

“这可就麻烦了！若是《万毒集》落入贼手，怕是天下很快就要出第二个七绝魔女……”

……

尸骨未寒，定论在前。

如今苏溆檀虽身死，可她随身带的《万毒集》却未找到！

人人又恐又惧——即便她高楼坠殒，粉身碎骨，当即验尸，就野草埋，不设灵台，不立碑墓，根本找不到埋骨之地，可她生前毕竟簇拥者众多，数以万计。若有人真心要找，挖地三尺，掘野寻尸，将她起死回生，只怕江湖朝堂，又会掀起一场翻卷云天的腥风血雨！

一连数日，大批术士奉命在鸡鸣驿方圆十里开坛做法，驱邪震慑。朝廷更是连夜下旨，鸡鸣驿百里之内，任何人不得踏足落户，否则，违者当斩！

苏溆檀风声起，名声落，前尘如烟缕，尘埃滚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