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其实不太喜欢雨天，它总让我想起被打湿的衬衫和校服裤脚溅上的泥点。直到那一个糟糕又狼狈的夜晚，河川摘下白色耳机，露出一个安静又缥缈的微笑。”

——寻不到的河川《不能说的秘密》

江城的雨季总是很长。潮润的梅雨季刚过，连绵的秋雨便开始迫不及待地落下。其实八月末、九月初的时候并不能算做秋天。但对于分不清这些雨的区别的池洛来说，当小区门口林荫道上的两排银杏树叶子边缘都染上金黄，从那以后的雨都在她心中统一算作秋雨。池清是一个很诗意的女孩，但池洛不是。虽然她偶尔也会停在一棵银杏树下，看纷飞的雨丝挟裹着半绿浅黄的叶片落在她透明的伞上，静静发上一会儿的呆，但更多时候，雨在她心里就是一个可以让跑操暂停的好天气。池清刚知道时对此表达了十分的诧异：“难道你不会联想到，雨天，小巷，撑着伞像丁香花一样忧伤的姑娘？”

“……我只能想到雨天，马路，没带伞像落汤鸡一样抓狂的姑娘。”池洛真诚道。

池清笑着摇头，两颊的酒窝里仿佛盛着泓醉人的酒，“傻洛洛，你真可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池洛鼓鼓脸，不太服气，“姐，我就比你小一岁，马上也要上高中了。”

“是么，”池清又笑，“妹妹说得对。”

池洛觉得池清在敷衍她，但她大度地决定原谅她的傻姐姐。或许姐姐说得没错，她真的是个没长大的小孩。池清优秀又明艳，正如待放的玫瑰般徐徐绽开，而池洛每天都在傻乐，初中毕业的这个暑假还在家中看了大半个月的动画片。每次父母经过客厅看到抱着薯片袋坐在沙发上的她，总是会习惯性地拿她和池清作比较:“你看看你姐姐，再看看你！”池洛对此有点苦恼，有点羡慕，但并不嫉妒，也不自卑。池清可以是娇艳美丽的玫瑰，但她也是独一无二的池洛，所以，拥有一个人美心善、对内可以辅导作业，对外可以拿去炫耀的十佳姐姐，难道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啊，还是有的。池洛苦恼地想。爸妈真是太能说了……

等池洛终于逃离爸妈的精神输出，被打发下楼去买菜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了。刚刚的阵雨已经停了有一会儿，只在地上留下了一个个坑坑洼洼的水洼。池洛有点后悔自己随便穿了双帆布鞋下楼，导致现在只能轻轻地踮脚走路，整个人远远看上去像只保持不了平衡的滑稽帝企鹅。

好不容易趟过门卫处的积水，池洛如释重负地站到了林荫道的吸水红砖上。感谢当年设计这条街道的工程师，她终于有了一块干燥的落脚之地。经过一场大雨，落叶复又铺了一地，池洛甩着手上的空编织袋，加入了一群毛孩子的踩落叶大军，仗着人高腿长，率先把一大片的叶子都踩得咯吱响，那些小孩儿一开始还围着她欢呼，渐渐也觉出不对味来。

“姐姐你不能这样，”他们商议一阵，推出一个孩子王模样的小女孩，“你踩完了，我们踩什么呢？”

“你们可以把我踩过的叶子再踩一遍啊。”池洛逗她。

小女孩想说什么，但她尚且匮乏的语言能力不足以令她想出反驳的话。她看着池洛，突然嘴一扁，作势要哭，池洛吓了一跳，“好啦好啦，我这就走，你把你的眼泪收回去，我不会哄小孩儿的。”

“嘿嘿，”小女孩笑开，得意地冲她做了个鬼脸，“其实我没有哭，但姐姐你要说话算话哦。”

忍着说话不算话的冲动，池洛还是转头离开，我当然不是怕熊孩子真哭，我是怕回家晚了又被骂！她愤愤地想。

林荫道走到尽头的街口向左转，是她们这一片居民区的小小商业街，穿过这条街到江边，沿着河堤走上五分钟就是她以前的中学。商业街的中央有一家不大的百货超市，超市二楼卖生鲜，晚上依旧营业。池洛拿出购物清单，径直爬上二楼，她打起精神，努力从一堆都不太新鲜的菜里找出拔尖的头儿。

“老妈什么记性啊，大晚上的让我来买菜，这菜都焉了，她早干嘛去了。”池洛有些嫌弃地拨弄着一把生菜，“生菜、西红柿、牛油果……咦？池清又要吃沙拉，她都那么瘦了。”

“油菜、葱、丝瓜……”好耶！有她喜欢的丝瓜汤。

池洛蹦蹦跳跳地下楼结帐，整装好后拎着沉重了不少的编织袋快步往回走。她刚刚在楼上听见外面打雷了，如果不赶在雨落下前回到家，她可能真的要如自己对池清说的那样成为一位没带伞的像落汤鸡一样抓狂的姑娘。

天不遂人愿，她刚跑出商业街，豆大的雨点就降了下来，林荫道的路还要走七、八分钟才能进小区，进小区后还要绕个五分钟才能到家，那时她早就湿透了吧！她四下看了看，跑到街口的那棵老榕树下，准备等一会儿看这场阵雨会不会很快停。

据在这住了几十年的一些老人家说，这棵榕树在他们刚搬到这里时就在了。那时的它便已经是现在这幅枝繁叶茂的样子，也不知在这里旁观了多少的悲欢离合，人世变迁。它粗壮的根须从向外伸展的枝叶上垂落下来，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