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梦幻泡影

鸢尾花，是一切关系的起始点。

鸢尾花香囊，是我与碧水成为好姐妹的契机。

长久思念，是鸢尾花的花语。初见之日，她便已懂我的小小心思。也就是自那时起，年幼的我们结伴而行，我们可以无话不谈，我们可以分享所有的秘密。

本就是风雨飘摇的年代，出生在重重宫墙里的我，从来都是厌恶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是是非非，可我生而为皇室贵女总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哪怕在他人眼中的我无足轻重。

······

“媺儿，瞧着你今日食欲不佳，是遇着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么？”丁碧水端着一碟玫瑰酥放在精神恹恹的荧苕公主面前，试图唤醒小公主的食欲。

“前几日出宫探望姑母，才知她已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看着姑丈忧心伤神的样子，我竟是有一丝羡慕的，”荧苕公主抱住丁碧水的胳膊顺势靠在她的怀中，“毕竟皇室多联姻难得有情人，姑母嫁给姑丈虽是政治联姻，可自我懂事起，便知她们二人感情深厚，实属难得。”

“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越是身份尊贵，越是身不由己。”丁碧水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荧苕公主的后背，低声道：“但只要有我在，定会守护你所愿。”

······

红墙万重门，唯有碧水知我忧思，懂我无奈，明我心愿，亦晓得我与周显和早已是情投意合。

周显和，将门之后，是护国大将军周子仪之子。作为家中独子，周显和跟随父亲常年征战在外，保家卫国。虽然，我与他每次相聚时间甚短，但通常我们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已懂得对方心意。

周显和在他弱冠之年对我承诺，他要娶我，带我离开皇宫。此后我每日心心念念，期盼着他能够早日向父皇请求赐婚。碧水也为我即将到来的幸福感到高兴，为了表示对我的祝福，她还亲自雕刻打造了一个白玉镂空香炉送给我。

消息终究还是传开了，不过并不是周显和成为驸马的消息，而是周显和的父亲周子仪大将军被判通敌卖国之罪，且被斩杀于沙场的噩耗。周家世代骁勇忠义，金戈铁马保家卫国的碧血丹心早已刻入骨血，周将军怎会无端背叛自己的国家。我不相信，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保住周家，保住周显和。

说来讽刺，几经周折，我竟也是趁着敌军铁骑踏过重重关隘逼近皇城，朝纲上下一片混乱之际，前去救人。只可惜，但凭我一人之力，救出的始终只有周显和，只有他一人。

“为何？为何只有你？”

“他们，他们就不走了。”

······

说来讽刺，救得心爱之人的同时，即将迎来的却也是山河国破。

“他明明答应过我，会平安回来的。”

“他要你好好活下去，代替他活下去。”

······

说来讽刺，身为公主的我不愿与皇城共存亡，一心只想与他远走天涯。所以，我与周显和约定两日后在宫外我们放纸鸢的河滩相见，就此远离世间纷争。

“会后悔么？”

“曾许诺，此生不负。”

······

临行前夜，碧水特意进宫来为我送行，她告诉我，往后的日子里，白玉香炉会代替她陪伴在我的身边，有了它的守护，我定会平安顺遂度过此生。言谈间，她眼神闪烁，表情也不同于往日，可那时的我自顾沉浸在明日之事，并未在意。

“名字刻的真好看。”

“喝了吧，喝了它，醒来便是天明。”

······

喝过碧水的安神茶，一夜无梦。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怎料竟已过约定之时。彼时，叛军兵临城下直指宫闱，我自知无路可退唯有纵身于火海之中，正如碧水所说，直到最后陪伴我的只有这个白玉香炉了。

眼看迷迭香就快要燃尽，七莫宁再次取出三根新的线香摆放在桌案，他照旧抬手燃香，然后问道：“想要找到她么？”

“是的。”迷雾里的女子应声作答。

“见到了又如何？”零星的片段涌入脑海，搅乱了花君的思绪，不和谐的记忆，是出自何种目的？花君只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不得不倚靠在墙边，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不过是一副白骨，一个墓碑。”

“看吧，”拉切司低沉的声音从沙发一角传来，“人类的寿命就是这样短暂，稍纵即逝。”

“怎么想是你们的事，”女子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尽管记住我要的是什么，否则······”

“你怨恨的人是她么？”和风鸢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女子蓦然间像是怔住一般，久久不曾回答。

和风鸢倒也没有追问，只是又说道：“我可不可以见见你？”

“······”女子一声叹息低不可闻，“见到了又如何。”

花君痛苦地捂住右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