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夜奔波,身体乏累,陈千俞一觉醒来,日头竟已偏斜了。
许是听到屋里有动静,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小姐?”
“进来吧。”一听是又晴,陈千俞起身穿好,坐到铜镜前。
又晴自然地拿起梳子,一下一下给她梳着头发。
“家里来人了吗?”听着外面好像有些响动,陈千俞随口问道。
“是隔壁刚搬来的邻居,上门来拜访。”
“刚搬来?”陈千俞觉得新奇,便多问了一句:“今日刚搬来?”
“正是”,又晴替她挽好头发,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巧得很,与咱们同一日搬过来的,还是个俊俏的公子。”
陈千俞心中有些狐疑,却没有多想,随手拿起一支银簪插上,听得外面没有声响了,便准备去看看母亲何安如。
她身体一向算不得好,昨夜又受了惊吓,不知现在是否好些。
谁料一推门,正撞上了又晴口中那位“俊俏的公子”,他正笑着与父亲说些什么,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脸上,眉宇间一片温柔。
陈千俞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所谓刚搬来的邻居,竟是郑均为。
几乎同时,郑均为也看见了她,但只是淡淡一瞥,行了个礼,便匆匆与父亲道别。
陈千俞回了个礼,再抬头,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这样有礼有节,恪守着男女之防,她竟然有些不习惯。
“父亲”,陈千俞走上前,看向郑均为离开的方向。
“哦,是隔壁的陶公子,前来拜会。”陈清延解释道。
陶公子?陈千俞心下了然,同时在心里默念着陶贤这个名字,暗暗提醒自己,万一日后提到,可别说漏了嘴。
只是,他在仙清居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来,还正巧与她前后脚,住在了她隔壁?
晚间,陈千俞手里拿着书,静静地看着,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忽然一阵风吹来,炕桌上的烛光轻轻摇曳,窗前好似闪过一道影子。
她赶紧翻身下来打开窗,四下里看了看,只是竹影婆娑,与人毫无干系,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若是在官舍,他肯定已经跳进来了,这院子逼仄,稍微有些响动,便能被人发觉,也难怪他不敢来。
不对,陈千俞想起他白日里的那一瞥,或许是根本不想来。
想到这里,她“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其实郑均为并非没有来,只是每次找的都不是她。
她隔着窗,看到父亲每每送他出去的时候,脸上都有一种餍足,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心中越来越好奇,郑均为,他究竟在干什么。
等不到郑均为,却等来一个不知从天而降的远房表哥。
陈千俞坐在那里,看着母亲握着表哥何瑞的手,绘声绘色地讲着那日官舍着火的事,附和着表哥时不时投来的关心,如坐针毡。
也真是奇怪,当时吓得腿软的事,如今提起来,竟能唾沫星子乱飞,讲得有滋有味。
一听何瑞还未婚配,何安如的眼一下亮了起来。
她这些年离家,少有亲戚往来,家里的晚辈主动来看她,又相貌端正,举止得体,真是越看越高兴。
陈千俞知道母亲又动了心思,连忙找了个借口离席,本以为这次大火之后能清静几天,前后数数,不过七日。
当然,她的十七岁之限也只有一个月了,任她敷衍、逃避、心烦意乱,那一日终究会来。
果然,隔日母亲便以表哥初来乍到为由,让她带着他去街市逛逛。
严州偏僻之地,有什么好逛的,陈千俞心里一千个不乐意,但碍于母亲的面子,不得不出门。
只是前脚刚踏出门槛,下台阶时一脚踩空,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何瑞伸手去扶,却被陈千俞巧妙地避开,独自撑着站了起来。
“表妹可有大碍?”何瑞一脸关切地问道。
陈千俞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满是歉意:“没什么事,只是今日不能陪表哥出去了。”
话音刚落,正巧郑均为从门前走过,眼神绕过陈千俞,对着何瑞煞有介事地问:“这位公子也是前来拜会陈大人的吗?”
何瑞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一头雾水。
“我的府宅就在陈大人隔壁”,郑均为笑着解释道:“时常看见有人上门拜会,今日一见公子,便以为也是。”
何瑞礼貌地答道:“陈夫人是我表姑母。”
“原来如此,倒是此前不曾见过公子,想是刚来严州不久?”
“昨日才到。”
“严州城的仙清居有绝世佳酿,我与公子一见如故,便斗胆相邀,请公子共饮,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尽一尽地主之谊?”
“一见如故”、“地主之谊”,听的陈千俞直皱眉。怎么就如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