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又晴话音刚落,便有一大帮人乌泱泱地闯了进来,慌乱间,陈千俞只得三两下把木盒塞在床头。
人还未站稳,十全老人挤到她面前,笑嘻嘻地把喜帕盖在她头上,她眼前瞬间被一片红笼罩。
一左一右被人搀着出了门,嬉闹声、欢呼声铺天盖地而来,陈千俞颇有些不习惯。
三年前来了严州之后,没有故旧亲朋,父亲又不善与人结交,家门常年冷清,还是头一次这么热闹。
“俞儿,上我的背来。”陈清延的声音从面前传来,不似平常那样透亮,反而多了几分嘶哑。
陈千俞微怔,为她的婚事,父亲特意告了半月的假,前前后后地张罗,逢人便是一脸喜,怎么今天听起来,兴致并不高的样子。
“姑娘”,喜娘在一旁催促。随后左右的人便扶着她,爬上了父亲的背。
她是陈家独女,家中没有兄长,也没有堂伯兄弟,事先说起这一习俗时,她曾想到云俭,但终归是一闪而过。
因为父亲说,他要亲自把她送出门去。
送出门去……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落在陈千俞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陈清延的背弓的很低,短短几步,便已经气喘吁吁,六月间天正热,他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了陈千俞交叉在他胸前的手背上。
跨过门槛时,陈清延右手撑住门框停了下来,显然有些吃力,但还是不等气喘匀,就艰难地迈出了腿。
此刻陈千俞趴在父亲的背上,突然明显感受到了生命中的第一道分界线,她人生的前十七年,就这样结束了。
与之一起结束的,还有与生身父母前半生的羁绊,跨出这道门,往后不管再遇着什么,她都只能靠她自己了。
踉踉跄跄地下了台阶,陈清延把女儿安稳地放在地上。
虽然脚踩地面,但一块喜帕蒙在头上,隔绝了她与外面的世界,这时鞭炮声响起,陈千俞吓得一哆嗦,手下意识在四周胡乱地摸。
突然,一股温热传来,她的手被人握在了掌心,不知怎的,下一刻就到了另一个人的背上。
完全来不及慌乱,因为很快,她就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陈千俞,你瘦了。”郑均为的声音仿佛完全隔断了外界的热闹,稳稳地传入她的耳朵。
“瞎说”,陈千俞只道他信口胡说,不以为然:“你又没背过我。”
喜帕随着他前行的动作不住地摆动,帕子的边缘不断地摩擦着他的颈侧,虽然是软滑的绸缎料子,却也搔的人痒痒。
“我抱过你。”郑均为实话实说,却平白多了几分暧昧在。今日他的声音格外轻快,不像前几日面对陈千俞时那样畏手畏脚。
郑均为的宅子与陈家相连,总共也没有几步,陈千俞的胳膊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身前,短短几十步,过去的一幕幕却在眼前一一浮现。
她与他认识不过三个月。三个月,九十天,两个不相识的人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怎么就,有了过往。
郑均为背着她,跨马鞍,跨火盆,一路走到大堂中央,喜娘倒成了摆设。
“这不合规矩。”喜娘小声地在管家李叔身边嘀咕。
李叔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站在人群前头,目送着那两个红色的背影在大堂站定。
“可以拜堂了吗?”喜娘又问。
李叔正准备开口,一个小厮跑了进来,附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先等等。”李叔听完皱起了眉,匆匆跑了出去。
郑均为与陈千俞面对面站着,见喜娘呆呆地站在原地,便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喜娘面色有些不悦,这位主顾全然不按规矩来,着实有些砸她的招牌,但想到即将到手的银子,马上换了一副笑脸。
“有劳”,郑均为先是行了个礼,随后说:“可以开始了。”
喜娘点点头,招呼赞礼在一旁站好,一会儿的功夫,李叔跑了过来。
“公子”,李叔走到郑均为跟前,一边说着,一边把玉佩递到他手中:“外面有个年轻公子,说请您出去说句话。”
郑均为接过玉佩的手抖了一下,瞳孔瞬间放大,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先拜堂。”他短促地呼了一口气,将玉佩收在腰间,朝赞礼点了点头。
喜帕之下,陈千俞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尖,饶是如此,却也察觉出氛围不太对。
“怎么了?”她小声地问。
“无事,来了个故人。”郑均为低声解释道。
故人?陈千俞心里一阵疑惑,他在严州几个月,何曾听他说过什么故人,况且,既然是故人,为何不请进来?
然而赞礼的词打断了她的神思。
“一拜天地”……随后在喜娘的帮衬下,完成了仪式。
回了喜房之后,郑均为扫开床沿的桂圆、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