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甚尔站在那里,裤管和T恤滴滴答答往下淌水,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是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还是继续陪伴自己的雇主。
他短暂地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走过去,彻底湿透的弹性布料黏在他身上,肌肉分明。
咸腥的海水把沙发垫也洇湿了。
岩永薰被包裹在厚厚的毛毯中,只露出了湿漉漉的睫毛,边哭边念叨着“小祈”和一些毫无意义的语音词汇,腻乎乎的声音像是可怜又无助的奶猫,甚尔的眉头皱起来,他推了推人,没反应,现在对方这样子完全无法交流,这让他有些烦躁,“靠,伏黑惠那小子以前哭的时候怎么哄来着?”
总之绝不是他哄的。他只会把奶瓶往那臭小子嘴里一塞。那时候伏黑惠往往会拒绝他,小婴儿的脸往旁边一撇,直到听见熟悉温柔的女声,才会无助又可怜的伸出双臂。
啊,又想起她了,甚尔哈出一口气,仰靠在沙发上。可他没法在玻璃上写些什么,也不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只要化开火柴就能拥有一个美梦。
他是一个堕落又自卑的人,无法自救,像个垃圾一样出生和长大,也只能像个发臭的垃圾一样活着,他曾经被人拯救过,鼓起勇气想要获得新的生活,可是她的离开让他更加坚定自己不配获得幸福,只能继续滚在烂泥里。
浅凉的柔软缠上他的手指,甚尔低头,发现自己的食指被人松松圈住了。
“小祈……”岩永薰缩在毛毯里,小小的一团,闭着眼睛,浓密的长睫毛茸茸的,无意识把他当成了自己信任的人,声音黏糊糊的凑过来,脸颊柔软地像是纯白的棉花糖,甜极了,“我好冷。”
她已经失去专注于眼前的能力,脆弱的意识失去坚强的防护,弥散在巨量的信息流中,风声、海涛、绿叶、云朵,即将要下雨的隐隐雷鸣,一切一切都让她如此困倦、疲惫,像是在梦魇中,只残余一点微弱的本能。
“小孩就是麻烦,”伏黑甚尔啧了一声,声音却是被放轻过的,“我到哪里去给你找,说不定人已经在学园都市了。”
女孩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枕着他的胳膊,手抓着他,迷迷糊糊,“小祈身上好暖和,最喜欢……”
总觉得状况有些不对,伏黑甚尔撩开她的刘海,带着粗糙的手掌覆在她额头上,女孩的肌肤与他的完全不同,柔嫩的触感,像是贴着凉水,天与咒缚体格强悍,甚尔阳气旺盛,一年四季体温都是热的,他不太清楚正常人的状况,但怎么也觉得不该是这样,他又试探了一下她的四肢和裸露在外的其他肌肤,无一例外的冰凉。
她一直这样吗?
“小祈,我好冷啊……”浅发少女软乎乎的脸皱起来,努力挨得更紧,睫毛不安地颤动着,黏腻的嘟嘟哝哝抱怨,“好冷啊……”
伏黑甚尔正在手机上搜“主人生病时狗狗能做的二三事”,闻言目光下移,锐利的目光锁定一条,“用毛绒绒的身体温暖和陪伴主人”,他思忖半晌,低头看了眼自己壮硕的胸肌:没有皮毛,大胸可以吗?
反正现在换货也来不及了。
岩永薰大抵是十分满意的,埋胸后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雨声令人困倦,呼吸轻缓,甚尔他提供□□服务,但不太清楚要怎么哄一个生病的小孩,干脆连人带毛毯一起从沙发上挖了起来,岩永薰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睫毛长长卷卷,轻得像是一株花蔓缠绕着他生长。
她看起来好小。
甚尔仔细低头打量,还是第一次发现岩永薰身体不好,她轻得过分,精力不济,容易走神,走路快一点甚至会平地摔,肌肤白而薄透能看到青色的筋脉,手那么小,搭在他的胳膊上,手掌甚至没他手腕粗,手指细细长长,手腕也小小的。
这种非人的精巧感,让人联想到人偶。
——但现实是,没有人会拥有人偶那样纤巧而完美的比例。
甚尔想象不到她会有这么柔弱无助的一面,他印象里的岩永薰是个小公主或者说女巫,善良而冷酷,天真又残忍,还有游刃有余的镇定和强大,但现在对方依赖的靠在他怀中,四肢纤细的一拧就断,这样的她应该一直活在强大而有力的庇护中,而现在她把甚尔当成了羽翼。
毫无保留的信任,如此可笑。
明明恶犬就是会对主人狂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