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川、鱼米之乡。一到入冬的时节,燕国大片国土都是极寒之地,物资从来就没有梁国丰饶。素日在梁国,纵然贡橘甘甜,可哪里入得了靳鸯的眼,可在冬日的燕国,这却是只有富家贵族才有的享受。
方才,她根本没想着吃,只是闻着烘烤出来的橘香味道,觉得甚为安稳。可转眼之间,它竟然已被人剥得好好的了,一瓣瓣果肉晶莹剔透,好不惹人哀怜。
如果……这嬷嬷没有往上撒盐就更好了。
不能去想为什么会有剥好的贡橘,生怕自己再自作多情。
离了亭子,靳鸯只看到老嬷嬷拎了个食盒,里面装了一碗小小的橘肉和其他的一些吃食。她又觉得好笑,可入乡随俗,便也只能郑重待之。
靳鸯本无心赏雪赏花,可时间总是要打发的,她也不能找借口说要回去休息,让长公主不好收场。便自顾自地指了树枝上的几节,叫下人们摘下来,她要那回房间做装点。
“方才你是怎么回事?四殿下来了怎么不通报?”靳鸯趁机凑到瑶琴耳边,小声说着。
“四殿下是突然出现的,动作太快,奴婢反应过来的时候侍从都看住了我。奴婢怕怀了公主名节,一时都不敢动,瞧着长公主从老远来了,奴婢才知道应该无事。”
靳鸯看着瑶琴一直努力憋泪的样子,又不忍责怪。她想,毕竟是陆予淮,当时在商街上连自己都怕他怕得要命,又何况是瑶琴呢?便轻轻拍拍她,算作是安抚。
她静静看着下人们动作,雪白的狐裘裹住她精巧明艳的小脸,只听得不远处有微微嘈杂的声音,可待她再去看的时候,又看得不甚清楚了。
“公主美貌,想必太后见到了,也是我见犹怜。”嬷嬷见她要在石桌旁坐定,便先垫下一个软垫,再给她端来热热的小碗。
“本宫也很想快点见到太后娘娘。”
靳鸯违心地说着,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分毫不错。她很想忽略那嘈杂的声音,可那声音却是越发大了,听得老嬷嬷都皱了眉头。
“这么多人伺候着,嬷嬷有事便先去忙吧,本宫在这里坐一会儿,倒也不急着走。”见又有下人端来火盆,她很想说自己哪有这么娇气了,可手上又很快被塞了个汤婆子。
“让公主见笑了,老身本也是玉纨公主的教习嬷嬷,今日……”
见她低头笑着,靳鸯朗然道:“公主天真可爱,想我十四岁之时,也是顽劣不堪,让我的教习姑姑多有头痛。”
“圣上宠爱至极,太后也多为照拂,老身去去便来。”
见她走了,靳鸯赶紧给瑶琴使了个眼色,瑶琴便趁机把那碗给了盐的热橘子偷偷倒进树下,然后土和落花掩埋。
吃不惯这玩意,靳鸯差点吐出来,才喝了一口瑶琴递上来的茶压下胃里的不舒服,却意外发现在自己这个视角,竟能看到刚刚离开的亭子。
那人长身玉立,身姿犹如寒松,就是看不清楚面容,也知道是谁。
“蛇鼠一窝,甚是可恶!”
亭内,长公主才打发走了曹相集,听完陆予淮讲的事,瞧着面前送来的一盒山珍野味,倒只觉得恶心。
“昨日十弟饭菜中被人动了手脚,他虽未吃,但还是决定今天将计就计。反而是侄儿过来,兴许能看出一二。”
“不来也好,现如今予憬得罪的人太多,今日一来难免让寿王府又觉得他事多。曹相集与曹相睿为双生子,听说天生两人之间能互为感应。若真如此,他这般睚眦必报只会比曹相睿更甚。”长公主叹了口气,又看向他。
“此为小人,多行不义之事不说,也不曾把你我放在眼里,可现在终究还不是时候。”长公主的眼睛看向陆予淮端正的身姿,有几分心疼。“而今大雪封山,圣上不会让北境在冬季有战事,今遭回朝,倒是老四你要万分小心。”
陆予淮遥遥看向远方,他眼神极好,似乎能轻而易举锁定远处安静坐着,又百无聊赖的人。
他嘴角有一分讥诮的笑,倒不知是对着谁。
“姑姑,侄儿已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