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今生·沉月露·威慑

元澈被尹蕖欢扯着手，两人跑进了前院。前院已是宾客齐坐，大庭广众之下，元澈撒开了尹蕖欢的手，他偷瞄了一眼夜晏齐那边，索性哥哥没有看见。

此时还没有上菜，每张宴桌的中心都提前放置了牡丹花插，只是花瓶不同。距离尹儒谨主座近的宴桌，都是藩国进贡的琉璃花瓶，而距离远的宴桌都是玉花瓶。

夜晏齐没有看见元澈，因为他正欣赏着身边的若愔，她拿起琉璃花瓶，扶着花枝细嗅花香，俨然一副美人图。她观花，他赏人，她那耳上的金云纹西子圆珠坠子，一荡一荡都荡进了他心里。

尹儒谨入席却并未坐下，尹蕖欢见状站在他身旁。元澈回到了何大人身边，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向夜晏齐那边飞。

尹家婢女见到老爷入席，便开始上酒上菜。尹蕖欢看到这个宇棋居然是何大人身边的人，不由得眉头紧锁。

尹儒谨道：“今日到场诸位都是我的老朋友，我这晖州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牡丹花出奇的多，特以此来招待各位，还请各位朋友不要嫌弃啊。”

一位守军模样的人脸上有不少刀疤，浑身都散发着凶煞之气，他起身举杯，笑对尹儒谨，他的表情让人摸不清真假，让人后背泛起一阵恶寒。他笑道：“尹大人客气了，您每年都办花宴犒劳我们，如果我在别州知府手下，哪有这个福气啊！来，钟某敬尹大人一杯！”

尹儒谨目视着钟将军不拘小节，将酒一饮而尽，他自己却缓缓举起酒杯，把酒送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眼神却擦着酒杯边缘死盯着钟将军，恨不得把钟将军生吞了一样。

夜晏齐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慢慢咀嚼。他在心里琢磨着尹儒谨的表情，看来这二人表面客气，背后的故事一定不少。

“钟将军真是豪爽！”何具期也举杯站起，“我第一次来晖州，就赶上了花宴。我大昭疆土辽阔，南北差异极大，在乾曜城绝无人能把观赏花卉一事玩的如此风雅，唯独晖州才能做到，我今日大开眼界，这都多亏了尹知府。知府大人，我也敬你一杯！”

尹儒谨弯腰表示尊敬，喝尽了杯中酒。其他宾客一听他是从乾曜城来的，又见尹儒谨恭敬姿态，顿时双肩耸立，警觉了起来。

尹蕖欢揽住尹儒谨的胳膊，小声在他耳边道：“爹，你别喝了，别忘了今天的正事！”

尹儒谨抬起头，对宾客道：“承蒙各位朋友厚爱，愿带家中爱子一同赴宴。既然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今日由我女儿蕖欢出题，请各位小兄弟尽情发挥才能！”

竞选养子的孩子们一同站起向尹儒谨拱手行礼。元澈道：“请小姐出题！”

一众婢女在宴桌前空地上摆了案桌和文房四宝。尹蕖欢在案桌间踱步，故作思索，实则来到何大人这边偷偷打量他带来的人。夜晏齐将她的小心思看在眼里，暗中感叹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尹蕖欢像是想出了点子，拍掌道：“今日既是牡丹花宴，不如就以牡丹为题，请各位做一首七言律，至于韵脚嘛……就用五微韵。”

晴玉呈上韵牌匣子，尹蕖欢抽取了四个，举起与众人瞧，上面是“辉，肥，妃，归”四字。

晴玉放下匣子，拿起一炷香，故意折了一半才点燃，意在燃烬便到时限。

一炷香的时间本就短暂，折半后时间就更短了，男孩们因此慌了神。他们低头作诗，有人安静思考，有人苦咬笔杆。

香燃尽时，晴玉上前收诗，她见有没做完的也不留情面，一并收了，留下男孩独自垂头丧气。

晴玉把诗稿呈给尹儒谨，尹儒谨坐在主位上精挑细选，下面的宾客紧张又期待，只管盯着他看，面对一桌美食也觉无味了。

尹儒谨看过了全部诗稿，拿出一首，把其余的都放在一边，他眯眼细读起来：

春题牡丹

细柳莺啼江南岸，晖园霞云始争辉。

万顷碧涛闻雁至，千点黄蕊觑蜂肥。

香隙闲人念芳语，花丛贵客召宫妃。

哪堪春残时运破，未尽醉意终不归。

众人听了无不赞叹，男孩们也交头接耳，不知这诗究竟是谁写出来的。尹儒谨道：“相国大人，您是天下文人之首，您觉得下官挑选的这首可好啊？”

“好一个‘未尽醉意终不归’！”何具期捋着胡子赞叹道，“但不知是哪个孩子做的，我倒是不懂这前半句‘哪堪春残时运破’作何解释啊？”

元澈从他身边站起：“晚辈不才，见今日花宴盛景，心中留恋，便盼望若非春残，宴席不散。”

何具期开怀大笑：“好啊！不愧是我何家后人！谁还能做出这样的好诗？”

众人正自愧不如，突然听到前门一声巨响，一众玄玉门弟子面色铁青，背负长剑，白衣欲仙，正朝尹儒谨走来。

为首弟子阴阳怪气道：“尹大人好雅兴，在这喝酒作诗，你不觉得今日宴席少了一个人吗？”

尹儒谨起身道：“陆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