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我们的种子都是前一年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会有问题也不可能有问题！”方建国斩钉截铁道，“不想下地、觉得撒种子累是吧。”

他点头：“行，你走，马上走！以后你的口粮自己解决，不要找生产队。”

正是上工的时候，有一到点立马下地的积极分子，也有磨磨蹭蹭想偷懒的。因此这会儿地头还站着不少人，姜如真又故意提高了音量，以至于不少人都听到了她的话。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死种是什么？那是种不出东西的玩意！

说他们的种子是死种，不就是咒他们明年饿死吗！人群霎时如同滚油中被泼了瓢水，嗡的一下炸开了。

“我们的种子都是一粒粒挑出来的，能有什么问题？不知道别瞎说！”

“我就说知青不是好玩意儿，你看看你看看，国家就不该让他们过来！”

“怪不得人家沈知青不喜欢她，心肝肺都是黑的，我们种不出庄稼她能得什么好？”

“上报知青办！必须上报知青办，我们生产队容不得这样的知青。”

知青们脸颊也火辣辣的，看向姜如真的眼神顿时变得不善起来。

知青和村民原本是很不对付的，你瞧不上我我也瞧不上你，经常有矛盾发生。闹的最大时，县里的武装部都插手了。

能有如今这样相对友好的局面十分不容易。

如今姜如真一句话，就让一代又一代知青的努力付诸东流，他们怎么能不愤怒！

钱峰没忍住，当场道：“这是姜如真自己说的，跟我们没关系！”

其他知青也附和道：“没错，她自己的行为别带上全体知青，我们跟她不熟。”

沈明言更是当场后退一步，离姜如真远了些，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王红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剧烈挣扎着。经过一早上的接触，她已经差不多了解了姜如真的为人。

坦荡率性大方真诚，不像是为了逃避劳动就信口开河的人。可这个时候摆明车马支持她，就要跟其他知青和村民站到对立面了。

她为难许久，最后还是一咬牙走上前：“大队长，姜知青不是不靠谱的人，先听听她怎么说再……”

话还没说完，就被站在旁边的赵金凤打断：“王知青，知道你俩感情好，但也不用睁着眼睛说瞎说吧。”

她呵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她靠谱，靠谱到追着男人去小树林。”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

“你们……”王红艳脸涨得通红，再怎么老成持重，她也只是个没结婚的姑娘。还想说点什么，就被姜如真一把拉到了后面。

没理会那些或愤怒或厌恶的视线，她看着大队长认真道：“建国叔，我既然已经下乡来到这里，就是咱们上河生产队的人，不可能不盼着队里好。我是真觉得这种子有些不对，所以才提了一嘴。庄稼的事再小心都不为过，你说呢。”

这番话说的诚恳又真挚，方建国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的表情。良久，脸色稍霁。虽然是没影儿的事，但这姑娘也是好意。他点点头：“姜知青，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但……”

“大队长，你也太惯着这些知青了！”生产队会计方传明匆匆从后面跑上来，因为跑得太急，话音里都带着喘。

天知道他听到人报信的时候有多慌，明明是天衣无缝的安排，怎么偏在知青这里出了茬子！他现在根本顾不上去想城里娃为什么会分辨种子，只想赶紧把这事儿揭过去。

要是被人发现他做的小动作，他们家就全完了！

“跟一个没种过地的小丫头片子废什么话，耽误了春耕怎么办？要我说，这样四五六不知的知青就该下放到农场，好好接受劳动改造！”

方建国诧异地看向方传明。

这人向来笑呵呵的，从来不当面给人难堪，是队里出了名的老好人。今天怎么上来就急赤白脸的？不过他没多想，只当方传明是想为闺女方雪晴出气。

他可听说了，雪晴那丫头对沈知青也有点意思。

其他人也道：“方会计说得对，跟她浪费什么时间。”

“是啊大队长，和知青办打个招呼直接把人送走得了。”

姜如真的心理素质早在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后就锻炼出来了，这点小场面算什么？压根不当回事，只是——

她瞥了一眼满头大汗的方传明，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怎么觉得这人有点不对劲……

这个念头只是灵光一闪，转瞬即逝。她也没在意，左右看看，矮身拿起放在树下的水杯。现在可没什么八小时工作制，一上工就是一上午，因此必须要自备水，这个时候用起来正好方便。

“大队长，种地方面你比我有经验，死种要比正常种子轻没错吧？”

方建国眉头皱得死紧，看起来是想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