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磨损

诺亚是戚折枝在北欧时遇到的朋友，当时是北欧最冷的那段时间，天黑的非常早，甚至会出现极夜。

戚折枝去露营看极光，正好也遇到了同样是华国人的诺亚，她就像是那个寒冷冬夜之中用木柴燃起的篝火，热烈，自由，并且会发出让人安心的木头香气。

戚折枝在北欧的时候经常觉得孤独，寒冷的天气，稀少的阳光，还有戚妈妈勉强的笑容，都让她觉得自己很冷。她天生要比别人更畏寒一些。而诺亚带着她温暖的体温，降临到了她身边，有时候她觉得诺亚就是北欧传说中的小精灵。

她们一起度过了露营的时光，后来戚折枝回到瑞典的家，诺亚则回不列颠完成自己剩下的学业，她们仍然一直保持着非常频繁的联系。

那是那部荒诞故事中从未提及的部分，戚折枝总想着，凭什么呢，凭什么那么寥寥几笔，就试图概括了自己的确确实实经历过的生活。

而后就是戚折枝接到了戚惜缕的电话，戚惜缕嘶哑的声音让她莫名的心慌，几乎在很短的时间内，她就决定一定要回国，一定要见戚惜缕，看看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临走前，她将自己要回国的事情告诉了诺亚，当时她们在打视频电话。

“你要回国了吗，我正好也毕业了，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诺亚在视频中撑着头说。

“真的吗。”戚折枝其实有些惊讶，因为在她眼中，诺亚是一个即使毕业了也会环游世界的人，她一直都是肆意的。但是这也是诺亚，会很容易地做出一个决定，并且付出行动。

“真的，因为我不是学的社会学嘛，但是我总觉得自己学习的东西就像是空中楼阁，明明是在学习关于人的东西，但是我觉得我从来没有体味过很多人的真实感受。我从来没有饿过一次肚子，从来没有体验过贫穷的滋味，甚至对于贫穷这件事情，都只是概念而没有感受。当然这是我幸运的部分，我也非常感恩。只是我想去体悟更真实的东西，你能懂么，折枝。”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回华国去送外卖，或者去一些可能没那么发达的地区生活一段时间，了解我从未体察过的人真实的生活。”

这些话可能在很多人眼里看起来充满天真，甚至可笑，但是戚折枝却能完全理解，甚至敬佩。因为像诺亚这样子的人，一个在物质上智力上比大部分人都优越的人，却试图去体察他人的痛苦，并且对人类，对人类本身，对于实实在在的每一个人拥有共情和感知，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品质。

并且正是因为她的优越，让她更幸运地拥有这种看似天真的想法，并且有实践它们的能力。诺亚觉得，这也是她应该去体察的，并且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改变些什么。

于是，诺亚便成了戚折枝的租客，正好当时妈妈她们离开时还留下来一处面积不小的房产。

而且，对于戚折枝来说，诺亚的存在，更是让她在现在的生活中感受到真实的部分。这是她自己所认识的朋友，是故事中不存在的人，也是在这个似曾相识城市中最大的陪伴，戚折枝需要这种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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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枝宝贝，你今天是不是去吃晚饭啊？”诺亚在电话里问到。

“对的，所以你自己吃晚饭吧。记得吃晚饭。”彼时，戚折枝在涂化妆过程中最后的口红，是哑光的莓果色，衬得皮肤很白。

“嗯。”

……

一时有些沉默，但是戚折枝正在喷香水，没有挂断电话。

“折枝啊。”

“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没关系的，只是去吃个饭，虽然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戚折枝有些疑惑，可能诺亚在担心她对于这些社交场合有些疲于应对吧，因为对比诺亚自己来说，她的性格还是显得有些过于内向了。

戚折枝穿着一条白色斜肩的裙子，头发半扎起来，外面套了一件风衣外套，她觉得今天自己很漂亮。她喜欢打扮自己，她觉得当她的状态让自己满意时，会更有自信面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状况。

诺亚有时候会跟她讨论这点，她说这是社会规训的结果。但是她们都会互相苦笑，她们知道，她们暂时无法摆脱。

她打车到叶秋期发过来的餐厅，那是一栋非常漂亮的洋房，甚至在洋房的外墙上还开着粉色和红色的蔷薇花。里面非常明亮，暖黄的灯打在玻璃制品上，折射出星星的模样。

戚折枝走进包厢，里面是一台长桌子，铺着坠有短流苏的印花长桌旗。人们陆陆续续地到来，而叶秋期俨然是这场聚会的主角，正在负责安排大家就坐。

“戚折枝，你来啦。你坐在这里就好。”戚折枝将风衣脱下来，挂在了衣架上。

其实她不懂餐桌之上的弯弯道道，她只是有些许后悔，感觉自己确实不应该来这样子的场合。她的心情就像是，最近在网上看到的，来到e人聚会的可怜i人。并且戚折枝觉得，叶秋期一定是e人，她看起来太游刃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