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病人的健康

戚折枝跟戚阿姨约在了一家新开的茶馆里，流水潺潺，巨大的落地窗外一片绿意。

戚阿姨已经很久没有喝到正宗的华国茶道了，氤氲上升的热气，茶碗清澈，底下沉着些许茶叶的细渣，时间在其中流淌。

“折枝，你还是没有告诉戚蒙么？惜缕的事情。”戚蒙是戚折枝妈妈的名字，戚折枝和戚惜缕来自于不同的母亲，甚至不同的家庭，她们因为母亲们的困顿相遇，又互相拯救，并且组成了新的家庭。

对于戚折枝来说，戚阿姨和戚惜缕都是她糟糕生活的拯救者，是她生命之中最为珍贵的人。

“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说，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因为这太沉重了。但是我觉得至少你应该知道，当然戚惜缕也是妈妈非常珍视的孩子，所以我更害怕让妈妈无法承受。”戚折枝话说得很慢很小心，仿佛需要一定的力气，才能把话叙述得完整。

她看着戚惜缕妈妈戚何宁的脸庞，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依然可以看出她的义无反顾，她在戚折枝16岁那年，带着戚蒙和戚折枝逃离那个该死的家的果敢。

她头发白得很早，但她坚持没有染发。她接受自己的衰老，却不被年岁打败。但是即使这样的人，依然会在戚惜缕的葬礼上哭到不能自已。

“我知道的，折枝，但是很多时候，大人比你想象中的要敏感聪明很多。”戚何宁喝了一口茶说道，“我没有跟你讲，其实我当时出发去机场的时候，你妈妈就在门口送我，她对我说：’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科塔萨尔曾经写过一部短篇，叫做《病人的健康》，小说里大家出于对母亲健康的考虑，没有告诉母亲关于亲人猝然罹逝的消息，他们攀扯了无数谎言，但是从字里行间和结局中完全可以看出，母亲是什么都知道的。

故事对于科塔萨尔来说略显老套，但是这样老套的故事却在现实中轮番上演。

戚折枝沉默了一会，然后点点头，说：“我会告诉妈妈的，她，还好吗？”

“她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坚强，现在是，以前也是。不要像对待一个精美的瓷器一样对待她。你应该相信她，相信你的母亲。”戚何宁看着戚折枝的眼睛说，她的眼睛依然清澈并且坚定。

“我知道，我会好好跟妈妈说的，哦对，戚阿姨，我今天找你是为了给你这个。”戚折枝拿出了两个戒指盒，将它们打开，钻石做的不大，戒托简单却做成了莫比乌斯环的样子，就像是戚惜缕的生命一样。她曾经被命运的环线困住，而现在又变成了更永恒的东西陪伴她最珍爱的家人。

“已经做好了啊。”戚何宁拿出一枚戒指戴在手上，不同的切面将茶馆的暖光打向不同的角度，“很漂亮，惜缕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许是光有些刺眼，哽咽了戚阿姨的喉咙。

“你也是，折枝，你也是我非常珍贵的孩子。我希望你健康，幸福。如果你也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要学惜缕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们，不让我们帮助你。作为家人，我们永远会是那个为你们托底的人。”戚何宁将眼光从戒指上移开，转向了戚折枝同样明亮的眼睛。

戚折枝看过戚惜缕的遗书，字字真切，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向她表达了她的爱，并且她因为爱而胆怯，她将自己与她们隔绝，来企图保护她们。而这一点，戚折枝也告诉了戚何宁。

戚折枝看着戚何宁，一直看着，然后说：“好。”

“我也快要回去了，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了，已经很久了。你妈妈还在等我，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

戚折枝站起来，走向戚何宁，感受她温柔的怀抱，戚何宁抚摸着戚折枝的头发，帮她理顺翘起来的部分。事实上，在很久以前，在她们心中，彼此已经是最重要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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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秋期今早出门的时候还偶遇了住在对门的何阿姨，她提着两个白色的购物袋，像是刚刚买菜回来。

“早上好啊，何阿姨。”叶秋期向她打招呼。? “早上好。”何阿姨对她点头微笑，在叶秋期要离开时，她叫住了叶秋期说：“如果你晚上有空，要不要来我家里吃饭。我看你经常点外卖吃，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叶秋期从来没有见到过何阿姨的丈夫和子女。

“好啊，何阿姨，那我却之不恭了。”

叶秋期今天难得没有工作，她今天要跟一个朋友去喝茶。如果说周长空是陪伴戚折枝整个少女时代的人，那么那个朋友的重量也是如此，他是同叶秋期经历过最多的人。

叶秋期一坐下，就说：“我身边也就你，会要出来喝茶了，你们神棍都喜欢这些吗？”

“我是道士好吗，不是什么神棍。”他到的很早，穿着丝绸制的白衬衫和白西裤，非常现代的装扮，却又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

“沈诘，你每天都给我发我的今日运势，你不觉得你很像吗。”叶秋期笑着说。

“那是对你的关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