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天南
在发现明烛昏倒生死不明时他没哭,痋虫袭击水坞村,所有人都命悬一线时他没哭,一个人独自照顾失了智的明烛,看着往日风光霁月的人变得一副痴傻样时他也没哭。
可当一切尘埃落定,明烛注定会死,甚至他亲口对自己判了死刑时,天南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捂住脸,像个无助孩子一样号啕大哭起来。
等天南渐渐平静下来,明烛叹了口气:“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
兄弟两个谈话,司遥一个外人也不好插足,她朝明烛点头示意,默默推开房门退了出去。
司遥走后,明烛缓缓拉过天南手腕,替他把脉,半晌,松开手。
“天南啊,我不是说过么,叫你别再捣弄这些蛊虫,养蛊伤身,怎么就是不听呢。你看看,原本这么好看的眼睛变成这样,多可惜啊。”
天南别开手腕藏在身后:“我乐意,不用你管。”
“这次身体亏空这么严重,又得花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养回来。”
“记得刚把你捡回来时你九岁,那时候你才堪堪到我腰高,八年过去了,当初的小人都长这么高了。”明烛看着比自己还高了一截的天南,不禁感慨道。
……
沉默良久。
“天南,把蛊虫撤了吧。”他又重复了一遍。
天南低头抿唇不语,只是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攥紧。
见他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明烛有些晃神,似乎透过他看见了小时候的天南,也是这样一副倔强的模样。
明烛开始嘱咐他:“我走以后,你要好好养身体。我当初可是花了三年才把你养得健健康康,别因为这次,把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又拖垮……”
他又揉揉天南脑袋:“还有,你这副倔性子也得改改,不然哪个姑娘会喜欢你……”
兄弟俩一个在说,一个默默地听,直到明烛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了,他又道:“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天南,听我的话,把蛊虫撤了。”
这次明烛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决绝,不容天南拒绝。
天南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眶,与明烛对视。
……
出了明烛家,司遥一路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婆婆庙,自从上次石像损坏以后,村民们很快又刻了一座新的石像,摆放在上座。
整座庙宇被新修了一番,前来上香的人更多了。
穿过婆婆庙,司遥走到河边,刚迈出一步,周围一切瞬间静止,身旁的人都消失了,空中正在飞行的鸟定在半空,被微风吹拂的树叶停止了晃动。
只剩河水哗啦啦的流动声。
河中突然激起一朵浪花,周围的水滴渐渐凝聚在一起,越聚越大,不一会儿,形成一个人的模样。
今天她两手空空,没有背着担子,依旧是黑斗篷,与之前不同的是,仿佛没了沉重的东西压着,她的腰背挺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直。
司遥茫然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踏入了撒钱婆婆的界。
界,每一位神官都会有的,这是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立空间,隔绝外人,只有他们自己想时,才能容许别人进来。
当然,如果两位神官实力差距太大,实力较强的神官是可以轻易破开另一位较弱神官的界。
撒钱婆婆缓缓走到了岸边,上了岸,她的衣物依旧干燥轻便,没有沾上一滴水,她抬手褪去宽大的兜帽,令人意外的是,这兜帽后面藏着的,是一张年轻的面容。
这是一张极为平凡的面孔,平常人看过一次很容易忘记她的样子,此时她的脸上带了些笑意,倒使得这张脸变得生动了些。
她道:“水神灵淮,多谢孟婆救命之恩。”
原来这是位水神,水神掌财,灵淮法力低微,因此只能在夜间化水为铜板,助穷困之人渡过难关。
若是换一些法力高深的水神来,恐怕连点河成金都不在话下。
只是……司遥挑眉:“你怎知我身份?”
灵淮淡淡一笑:“这上天庭乃至鬼界,有谁不知当初孟婆司遥仅凭一把四乙剑,就挑遍锁灵山十大厉鬼,无一败绩。”
“就算我识不得您本尊,四乙剑还是能认出来的。”
从灵淮口中听到旧事,司遥有些尴尬,说到头来,这事也算是一个大乌龙。
当初司遥刚飞升没多久,性子又急躁,忙着寻人,听说锁灵山里的那十大厉鬼最喜食人魂魄,一次要吃几十个人,恰好她找遍鬼界都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司遥脑袋一热,就跑去锁灵山,翻遍了人家老巢,还把那些厉鬼全都暴揍了一顿,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连根头发丝都没找到。
后来不知怎的,此事就传了出去,司遥不仅只身一神闯那万鬼巢穴,还暴打了人家老大,那叫一个猛,自此司遥声明远扬。
也导致后来司遥放着大好的神官职位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