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世情瑛娘送玉,图虚名县官遭戏
那知县本也就是因为大庭广众之下被申屠景驳了面子,恼羞成怒才下令杖责。此刻听师爷一劝,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如果他因为审一桩伤风败俗的案子,逼死了一个秀才,恐怕他今年的考评最多只能是下等。
可是若不给申屠景点颜色看看,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司马瑛觑着他的神色,知道还不到火候,添把柴道:“其实大人想茬了,似那书呆子这样主动送上门的人可不好找。现下外头的百姓们都看着了,那书呆子不仅擅闯公堂,还出言不逊。人人都知道是他不对,但若大人真的下令打人,难免落个不能容人、不敬文人、过于严苛的名声。”
司马瑛欲扬先抑,先说坏处,后言好处。
“但若您能深明大义,大人不计小人过,赦免他的罪过,还请他旁观庭审,把那犯妇的罪行,一桩桩落到实处,让他再没二话可说,输个心服口服。到时再由在下或者师爷去开导开导这楞头青,写首诗表达对知县大人青天义举的钦佩,届时流传四方,岂不是佳话一桩?”
那知县听到这儿,终于恍然大悟,抚掌大笑道:“好好好,公子好谋算!本县在此谢过了!来来来,咱们先去审案,待前头事了,本县定要好好请公子喝一杯。”
“如此,叨扰了。”司马瑛大方接受。
几人再回到前头。司马瑛不愿太出风头,坐到了师爷身后。
知县却一改适才铁青面色,笑容可掬地对申屠景道:“这位公子,听你适才言必及律法,可见也是个守法明理的人。不知你可知擅闯公堂,侮辱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申屠景没想到这知县去了回后堂,倒学会先礼后兵,以理服人了,被问得答不上来。
知县看他面色知道已扳回一城,故作大度道:“念在你年少冲动又是为了公平断案才有这冒失举动的份上,本县不与你计较。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既然你对断案自有看法,本县便赐你个座,也让你好好看看本县究竟如何断这惨案。”
申屠景:……你给谁赐座?才要拒绝,就听见对面司马瑛掩唇轻咳。
“咳咳。”
申屠景这才想起那知县之所以有此改变,都是在司马瑛劝他入内堂之后,便闭上嘴,坐到了凳子上。
这会儿,衙差把昏死过去的贾氏又从外头拖了进来,一盆冷水浇醒。
知县一拍惊堂木,再次喝道:“贾氏,你与那狼狗适才所为,公堂上下人等俱已亲眼目睹,你还有何话说?”
贾氏脸上已分不清哪是眼泪哪是井水,她还要摇头,可是证据确凿,她还有何话说。
“民妇确实不曾设计谋害亲夫,那、那真是意外。”贾氏还是辩解道。
知县又要发怒,看了看好整以暇坐着的司马瑛和虎视眈眈旁观的申屠景,改口道:“那你说那狼狗为何要咬死你夫主?”
“是,是犬儿凶性突发。”贾氏道。
“胡说。”知县怒道,“好端端的那狼狗为何凶性大发?又为何旁人不咬非要咬死你相公?”
贾氏被逼问得答不上来,头垂得低低的,就不开口。
师爷突然插口道:“你不说,莫非又想让那狼狗上堂?”
贾氏浑身巨震,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放声大哭。哭罢方道:“确是民妇不贞,家主常年在外经商,留民妇独守空房,还常有地痞流氓上门滋扰。民妇无奈,求相公买得犬儿归家,日夜相伴,天长日久便,便——”
“砰!”知县惊堂木重重一拍,喝道,“便什么?快快从实招来。”
贾氏生怕知县再命人把狼狗带上来,再被迫当众行那羞耻之事,急忙答道:“有了苟且。正好那日相公经商归来,夫妻许久未见,难免、难免……正行、房之时,犬儿突然冲上来一口咬在相公肩膀上。相公吃痛不过,回身和它扭打,就这般就这般丧了性命!”
哗——人群彻底炸开了锅,谁也没想到竟然是畜生吃醋,反杀了正儿八经的郎君。
就连申屠景也再想不到,事情真相竟是这样。怪不得那日他们救出贾氏时,她衣衫不整,贾老板也是几乎半裸。原来二人正在行周公之礼。
贾氏一口气吐露了真相,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骨头,化作一滩水,软在地上,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司马瑛静静看着,心中说不出是同情还是憎恶。
倒是知县没有这诸多感慨,向师爷使个眼色,师爷立刻把记录的供词拿起吹了吹,交给他过目。
知县看过没问题,便命师爷当庭念出。
念罢,拿去给贾氏签名画押。
待贾氏画押,知县忽然转头对申屠景道:“案情已然明亮,不知这位公子可有异议否?或觉得本官断案如何?”
申屠景就要回答,司马瑛又咳一声。他缓了缓站起身道:“大人明察秋毫,不偏不倚,在下佩服。”
“哈哈哈……”说好要表现大肚能容姿态的知县